明晏道：“出去吧。”
明睿一骨碌爬起来，“多谢父皇，多谢靖安皇姐。”
明晏看成元帝迟迟下不了笔，又拿了一张空白圣旨铺好，“父皇若未考虑清楚就缓缓，也不急。这封，麻烦父皇为儿臣和穆相赐婚，这个，我今夜就要。”
成元帝看着空白的圣旨，望着她，“你无召私自调兵入京，是死罪。”
外面的将士，下手狠辣，不是翼卫军，装束也不像府兵。
明晏面不改色，“所以这是父皇口谕，害怕京城生乱，特意令儿臣调兵护卫京城。”
“你是在让朕陪你撒谎？”
“父皇如今有得选吗？庶子谋害嫡子，若天下争先效仿，岂不大乱？这件事，闹得足够大了，若是再传出儿臣拥兵自重，私自调兵一事，皇家威严何存？一家子人，没一个守礼的，以后如何管束大雍？”
“你！”成元帝重重拍在桌案上，“靖安，你忤逆！”
明晏也不生气，“父皇有气对我撒就是，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我都受着，可事已至此，父皇还是接受现实吧。”
“朕对你偏宠，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
“明晖明昆有一个好人吗？但凡他们有一个是好人，儿臣都会尽心辅佐。父皇怎么能放心把天下交给这两人呢？我就是在报答您，所以才纠正您错误的决定，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在等您自己改变主意，可是您回避真相，心里记挂着帝王实权，其他都不放在眼里，甚至打算牺牲我，这算偏宠吗？”
明晏停顿一下，继续道：“山村老妪都知道，长辈不公，子女不睦，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您也有责任，我不承担您的指责。但是我可以保证，以大哥的亡灵保证，绝不会篡位，我今后所作所为一切都为了皇家，为了大雍。”
成元帝眼中流出泪来，浑身力气被抽干。
事到如今，他又有何办法？
事情全部摊开来，他不得不去想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
一切有迹可循，只是他自欺欺人，不肯面对现实，如今现实也不按照他的意愿在走。
明晖明昆设计谋害魏王，证据确凿，明晏不会放过。明日定会朝堂大乱，他还需要人镇住朝堂，及时安稳。
可如今，除了面前的人，谁有能力震慑住，他只能妥协。
“晏儿，你为何，为何要逼朕。”
“父皇，边关数万英魂，需要明家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么多年才为他们报仇已经是愧对他们，若是再让不仁之人做了皇帝，对得起他们舍命卫国吗？”
成元帝放下笔，涕泗横流，明晏能看到他低垂着的白发苍苍的发顶。
不忍心走到他身边，将他的头抱住，眼眶发红，“父皇，我一直很在乎您，本也不愿见您如此难过，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不仅仅是您的女儿，更是镇北军的统帅，我身后有太多人要护着，我若是退后，他们都会遭难，您能理解我吗？”
回应她的只有压抑的哭声。
“父皇，您不快怎么罚我都行，我绝无怨言，只是对外，我希望您维持理智，我知道您这些年被架空权力心中一直有根刺，所以拼命也要护卫帝王尊严，不敢去深想他们做下的恶。可是皇帝虽然是您，可天下却是所有大雍百姓的，只要是为大雍好，您不能退让一步吗？”
“你五哥，装了这么多年的无能，过分仁慈好说话，如何能做皇帝？这个位置，不是心善之人能坐的。”
明晏手放在他的头上，“五哥不行，咱们就从后辈找，父皇养好身体，咱们慢慢找慢慢培养，找到您满意的为止好不好？”
成元帝心中悲痛，伸手抱着她，哭得泣不成声，既为他的失败，也为英年早逝的魏王。
明晏也泪流满面。
殿外收拾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切逐渐恢复安静。
成元帝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将刚刚写好的圣旨收在一边，接受了现实，“储君之事再议吧。”
正要卷起前面刚刚明晏展开的空白圣旨，明晏一把按住，略带乞求看着他，“父皇，这个一定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