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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目(3)(2 / 2)

令狐冲此时坐在地下,使长剑撑地,就想起身。但他内息衰弱,别说“鲤鱼打挺”了,连爬起来也是不能。从胸口而至丹田,都是空荡荡的,全身酸软,只想倒下好好睡一觉。

只听岳不群道:“令狐大侠神威凛凛,以一人之力,陷敌阵而大破之,武功之高,我生平从所未见,当真佩服。”

令狐冲含混应了一声:“不敢当!”

岳不群又道:“我看你这一身的血,只怕是受伤了罢?可得好好儿的瞧一瞧。”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轻柔,但听在令狐冲耳中,直教他头皮发麻,心道:“大事不好!如今师父反而成了渔夫了!若给他瞧出破绽,这现成儿便宜,他岂有不捡的?”暗自运气,但实在消耗太大,全身脱力,并非片刻所能恢复。

岳不群说话之间,脚下不停,但走得十分缓慢,似乎心中也在犹豫。

令狐冲喘匀了两口气,赶忙道:“不用,这都是别人的血,我没受伤。”

岳不群道:“那太好了,不如你这就起来,咱们回去罢?别让你师娘等得心焦。”

令狐冲却如何起得来?

默然片刻,岳不群见他既不回答,也不动弹,笑道:“原来令狐大侠的内力,也并非无穷无尽呐!有点儿累了?没关系,我来扶你一把。”

两人此刻相距,已不过十几步远。

令狐冲笑道:“好啊,就可惜我有一样儿毛病,内力越是衰弱,就越要吸别人的解渴,自己也控制不住。唉,这吸星大法,原不该学,总是这里不好,那里不对的,烦死人了。待会儿若有什么损人利己之事,我可不是故意的,你老人家别见怪。”

此言一出,岳不群登时站定。他自己也是浑身绵软、脚步虚浮,长剑原本挂在马鞍上,却给“黑凤凰”带走了,两手空空,且右手又不能动弹,当真也没多少本领。想到吸星大法的厉害,一时不敢上前。

令狐冲见恫吓之言奏效,大喜过望,加紧集聚力气。

过了一会儿,却听岳不群道:“嗯,说得有理,那我使枪杆儿托你起来好了,总也是个法子。”言毕低头绕了一圈,找来一根完整的长枪,拿在左手中,似乎力气也不很足,端不稳,枪尖儿一阵乱颤。

令狐冲道:“你又不会使枪,拿它干什么?少时戳中了自己,可好没意思。”

岳不群道:“你说枪法啊?那还真是……我只听说过‘一点眉攒二刺心’,别的不会。”

令狐冲终于绷不住了,咬牙道:“你杀了我,盈盈一颗解药也不会给你的,最多再活三年,咱们就阴司里见!”

岳不群笑道:“我几时说要杀你了?可别好心当做驴肝肺。”往前又走了两步。

令狐冲紧紧握着剑柄,将这一会儿集聚的真力散在四肢,心道:“说不得,拼命而已。”深吸一口气,腾地站起。

两人都是一惊。

令狐冲没想到自己能起来,岳不群更没想到,直吓得止步不前,心头大生退缩之意,待想要说两句话给自己下台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令狐冲其实也没力气上去跟他相斗。局面一时僵住。

忽然听得一声大喝:“住手!”

这声音两人都极熟悉,寻声张望,只见穆人清飞奔而至,纵身跃起,正落在令狐冲与岳不群两人中间,拔剑在手,大声道:“都把兵刃放下!你们谁敢先出第一招,我就帮另一个!”

岳不群愣了一下,把手一松,将那长枪扔了,问道:“清儿,你来做什么?”

穆人清急奔许久,血气上涌,又急切之下大喊了这两声,胸口剧烈起伏,想要答话,却只是喘,张着嘴,一时发不出声。

令狐冲心道:“前日我跟清儿打架,师父来劝,如今我跟师父打架,清儿又来劝。嘿嘿,倒也有趣儿。”但他深恐岳不群突然出手,穆人清阻拦不得,因此并不抛剑,只贴身放着,口中也问:“怎么了,你出来干嘛?”

穆人清这口气总算喘匀,急道:“快跟我回去,师娘被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