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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行(3)(2 / 2)

穆人清黯然道:“嗯,可顺子已经死了,他后来被野狗咬伤,发了几天烧,没扛过去……他叫我千万别死,但他自己却死了。”

施戴子问:“洛阳那么远,你怎么去的,师父师娘怎肯放你?”

穆人清道:“我说自己老家在洛阳城郊村中,要回去看看,再三求了师父,师父叫陶师兄和舒师兄陪我一起去的。其实我爹妈早都没了,我也没家。等到了洛阳附近,我才说明实情,两位师兄将我留在客店里,然后借口去看望大师姐,帮忙打听了这事儿。”

施戴子叹道:“顺子在天有灵,知道好兄弟没忘了他,一定欢喜得很。人各有命,你也别太挂心。”

令狐冲心中,也在一般的暗暗叹息:“他这么跑去洛阳,在人家丐帮总坛的腹地之中,若给抓住了,颇有凶险。这小子大费周章,只为寻找旧日好友,也算得义气。唉,那顺子如果不死,多半能得他相助,逃出生天。”

但事已至此,长吁短叹却也无用,因此转口问道:“高师弟方才说,自有人收拾那姓王的。这话只怕是……有点儿深意罢?”

高根明笑道:“没有深意,都是明摆着的。大师兄,你说王大发为什么从洛阳总坛远赴扬州,你在扬州也打过他,那又是为了什么?”

穆人清眼光一亮,满是好奇之意。

令狐冲道:“为他在背地里侮辱师父嘛。王大发是张金鳌的弟子,师父插手丐帮内务,气死了张金鳌,他自然心怀怨恨。其实单论此事,似乎……还真是师父没理……”

高根明道:“大师兄此言差矣,师父怎会没理?从古至今,引老丈人和舅舅来对付自家兄弟,都是人间正理。上至庙堂之高,下至村口寻常一个老头儿,死后留下三间瓦屋、十亩田地,几个儿子争夺家产,它也是这么个办法啊!”

令狐冲给他说得一乐,道:“那好,就算是师父有理,大大的有理。”

高根明道:“大师兄再猜猜,这家伙失了靠山,又多发怨言,给大师姐知道了,却待怎样?”

令狐冲道:“哦,原来是马师妹将他挤兑出去的。他离了老巢,再想如往日一般的作威作福,恐怕有点儿难了。”

高根明道:“不止大师姐一个。昨天师父带着咱们几个师兄弟,去找魏帮主商议穆师弟的事情,魏帮主当着众人,可没给过王大发一分好脸色,连同那几个长老,也没有帮他说话的。等事情办妥,临别送行时,大师姐又拉着师父,说了好一阵子悄悄话儿,叫师父别生气,等过个一年半载,自然会有交代。嘿嘿,是什么样儿的交代,还不是明摆着的么?”

令狐冲听在耳中,甚觉荒诞,心道:“张金鳌死得冤屈,王大发始终不服,正是为了敬爱自己师父,才得罪了我师父。他欺压孩童,谁也不管,一直平安无事,等说了几句实话,却要被枕头风吹死。嘿嘿,对错道理,全然都是反的。”

施戴子道:“原来还有这话呢,可惜我当时站得远了,没有听见。既这么着,穆师弟又何必跟师父怄气,吵架吵了半宿?”

令狐冲心想:“师父跟徒弟吵架,居然还能吵半宿,真是怪论奇谈。”禁不住有些想笑,问道:“是我俩打完架那天晚上?”

施戴子道:“就是昨天晚上。其实魏帮主亲自动笔,写了开革出帮的门贴,虽说名头不算好听,但既没往各门各派通发,又没开香堂、动刀杖,以丐帮的规矩论,那是轻之又轻,很便宜的了。事情办到这个份儿上,也该知足。”

高根明道:“师父亲自去说,又有大师姐斡旋,魏帮主只当是个顺水人情儿,送便送了,根本没在意嘛!几笔写完,就谈论起别的事情来,将那姓王的晾在一边,谁又理他了?”

这一阵子说话,穆人清全不接口,只低头坐着,夹了几口菜吃。施戴子侧身劝道:“我看你还是别去啦,明天一早去赶师父师娘他们,也还赶得上。”

穆人清低声道:“我偏要去。”

高根明道:“这事儿师父没跟你说?那你俩吵了半宿,都吵什么了?”

穆人清初时不答,但另外三人的好奇心已给勾起,都追问个不住,终于将他问发了性儿,气鼓鼓的道:“师父嫌我在外惹事,落了他面子,又嫌我不尊师命,不肯给那姓王的赔礼,在丐帮众人面前冷脸什么的……说来说去,总归是我人嫌狗厌、罪大恶极……”

令狐冲道:“想来师父不知内情,你心里委屈,跟他好好的说了便是……”一句话尚未说完,已给穆人清出声打断:“他比你们知道的还多呢!这些年在山上,过往种种,我又怎会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