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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3)(2 / 2)

令狐冲夫妇见他如此丑态,对望了一眼。任盈盈眉开眼笑,甚是得意,令狐冲却一阵心酸,道:“盈盈,我看也不必再吓唬他了。”伸手入怀,似有要拿解药之意。任盈盈道:“不可,事情不说清楚,你心中怎安?又如何向风前辈及见性峰上诸位师太的英灵交代?”令狐冲闻言,心头一震,放下手来。

任盈盈道:“岳掌门,你瞧不起我日月神教么?可我怎么听说,你跟我教叛徒贾云义结为兄弟,要助他图谋大位?你要跟他共富贵时,怎么不提‘正邪不两立’的大话啦?怎么又不提结交奸邪的戒条?你自命名门正派,却杀害定闲、定逸两位师太,又诛戮她们的门人弟子,这些人难道不是你的同门?风前辈难道不是你师叔?嘿嘿,你跟卜教仁这奸贼结拜之时,还敢拿冲虚道长的首级为祭,真以为瞒得住吗?”

岳不群听她提起冲虚道长之事,心中一惊,心想此事怎能泄露?卜教仁父子都已然被炸成碎片,他女儿正在自己手中,此事并无第五人知道啊!这一思索,身子反而不那么抖了。

任盈盈又道:“你自己图谋辟邪剑谱,干嘛诬赖冲哥?欲练神功、必先自宫,这法门果然高明,好了不起!你为了练这邪门武功,自残肢体,弄得不男不女,怎么对得起你夫人和女儿?教她们怎生见人?还要我再提你在伏牛山上灭门绝户,在丐帮中颠倒黑白之事吗?你率众跟我神教为敌,却不敢正面与战,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挑唆我教中内斗,好一个‘君子剑’!黑木崖附近的农夫百姓又有何处得罪你了?怎地赶尽杀绝?似你这等衣冠禽兽,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这一阵连珠价言语,好似利剑钢刀,虽比陈琳之诘曹操、骆宾王之讨武瞾,亦不遑多让。令狐冲望着岳不群,方才在屋外的怒火不知怎么已经消散了,心中竟期盼他能辩解反驳,哪怕只是一两件也好,但内心深处,又知盈盈所说俱是实情。只见岳不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震惊、羞惭等表情一闪而过,终究只剩下恐惧,嘴唇颤抖,一言不发。

令狐冲叹了口气,温言道:“我听风太师叔说,祖师爷跟长青子交情甚好,长青子比剑输给林远图之后,便来找祖师爷参研剑招,因此辟邪剑谱的招式,你们师徒早就会了。这话不错吧?”

岳不群点了点头。令狐冲问:“那你干嘛疑我?”岳不群深吸一口气,勉力说道:“没有……我没疑你。”令狐冲又问:“风太师叔当年给人骗婚之事,真跟你有关?”岳不群道:“我……我……”低下头来,不再说话了。

任盈盈拔出短剑,以剑尖抵住他喉咙,笑道:“你不肯说,只好让风前辈自己问啦,你下去慢慢想啊。”

岳不群道:“我说……我说。”片刻之前,他还能坦然说出‘要杀便杀’的话来,还在后悔不曾早点自尽,但随后身受惨酷毒药挟制,又被人揭破种种丑事秘闻,恐惧之情已然迸发,一时间难以遏止,以至于行事颠三倒四,此刻竟生怕任盈盈刺死自己。

任盈盈见他如此,心道:“火候差不多啦!”收起剑来,走去旁边窄榻上坐下,拿起一个靠垫儿,歪在一边,道:“好罢,那你们慢慢叙旧,我歇一忽儿。”说罢闭目养神,心中又想:“果然生了孩子,精力不比从前。”一想到女儿,心绪便不可自持,脑海中浮现出她肥肥白白的小脸儿,躺在岳夫人身边睡觉时候的体态,蹬腿时的动作,越想越美,嘴角边不自觉漏出微笑。

令狐冲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岳不群这等狼狈,以前只觉得师父武艺高强、人品贵重,且是一派掌门,处处受人尊敬,即便是药王庙中战败被擒,他也是不卑不亢、临危不惧,万万料想不到会有今日,忽然觉得他甚是可怜。

他想到药王庙,又想到今晚岳不群对丛、封二人的言语,有些念头在心底压制多年,终于忍不住说道:“药王庙中之事,我身上给桃谷六仙灌注了异种真气,力气时有时无,身不由己,实在追不上那些瞎子,我并无半点儿骗你。”

岳不群道:“我没怪你……是我自己不好。”

令狐冲本待再说传剑和秘洞之事,听了这话猛然觉悟,师父此刻命悬人手,言不由衷,自己便说月亮是方的,只怕他也会随声附和,再解释下去,也不过得到几句敷衍,有什么意思?顿觉索然无味,只想再听风清扬旧事,于是又问:“风太师叔当年到底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