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又喊:“冲哥!你……”令狐冲回头道:“我回来再找你们,快走,快走!”脚下不停,直奔五岳剑派众人追去。过不多时,便看见人影儿。
令狐冲心道:“是了,师父师娘虽然骑马,余人却是步行,又携带弓箭水枪等物,走不了太快。那毒水枪……我从前只见贾布用过,为什么他们也有?”
五岳剑派众弟子在前,岳不群夫妇在后,果然便如所言,直往华山方向去。令狐冲一路跟随,走出好远,来到一处别苑。大门敞开,众人停步,站着说话。路上无甚遮挡,他生怕给人发觉,不敢近前,运功倾听,又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一批携带弓箭水枪的弟子,又往华山方向行进。岳不群夫妇下马,同另一批弟子进了别苑。令狐冲等了一阵,缓缓走来,爬到左近一棵大树之上,向下望去。只见这别苑并不甚大,一侧是马厩,一侧是厢房,中间修得一座小楼,颇为精美。
岳不群在院中吩咐了几句,众弟子去厢房歇息,又有几人从屋中出来相迎。令狐冲一见之下,颇觉亲切,心想:“原来熟人都在这儿呢!”
高根明道:“请师父师娘上楼歇息。”胡贞问道:“要不要吃点儿什么?”岳不群道:“去煮点儿汤水来吧,你师娘大约口渴。”宁中则却不说话,二人随即进屋。
令狐冲又往上爬了几步,瞧着院中无人,立即向楼顶跳去,落下时轻轻巧巧,一片瓦也不曾振动。他俯下身子,将瓦片挪开一条细缝,向内窥探。等了片刻,岳不群夫妇果然上楼。
宁中则往椅中坐下,问道:“不是要回家么?留在别苑干什么?”岳不群道:“你休息得好么?我昨儿一夜没睡,实在走不动。”宁中则道:“你一心害人,杀人放火也要喊累?我还给你端茶捶背不成?”
岳不群道:“杀人放火可是体力活儿,况且我一番心血,已给你毁得干干净净。那魔教众人又不是傻子,此时早已逃散,还能等我回去不成?以令狐冲的武功,我再也杀他不得。你放心好啦。”
宁中则冷笑道:“是啊,我坏了你的大事啦。你待怎样?”令狐冲心头一紧,将背上的碧水剑轻轻拿了下来,握在手中。岳不群道:“不怎样,不怎样。师妹怎么过来的,这事儿谁告诉你的?”宁中则怒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我不说时,你要拷问么?”
岳不群叹了一口气,道:“师妹啊,你这慈母之心,何必定要倾注在令狐冲身上呢?咱们自己有女儿、有外孙,还不够么?收养的弟子,人人视你如母亲,并不独令狐冲一个。这种没人要的崽子,我捡过十几个,有什么好稀罕?”
令狐冲闻言大怒,心道:“你自己视我如眼中钉,也就罢了,还要挑唆师娘,岂有此理!”将牙关咬得紧紧地,低头看时,只见宁中则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岳不群一眼,并不答话。
岳不群道:“上官云跟贾云义内斗,已在黑木崖送了上万条性命,犹胜当年玉女峰。原本是大好局面,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我就可将魔教一网打尽,在武林中风光无两。令狐小贼却相助任盈盈,重夺教主之位,葬送我多年筹谋,怎不叫人切齿痛恨?他是任家妖女的裙下之臣、手中利刃,需将贼男女一并铲除了,免遭反噬。”
令狐冲心道:“原来如此……师父非但要将我杀了,连盈盈也……原来如此!”宁中则道:“黑木崖上的事儿,怎地你这般清楚?”岳不群沉吟道:“嗯……”一时回答不上,似乎在想如何措辞。
宁中则并不等他,续道:“你已是五岳掌门,风光得还不够么?自打冲虚道长失踪以来,他的座次便给你占了。正教中人,除了方证大师,又有谁盖过你去?也该知足了罢。”
岳不群道:“我行动看方证的脸色,为什么要知足?他那光头是金子做的?黑木崖内乱时,周围早已叫人守住,绝无漏网之鱼。方证和方生却跑去杭州云游,不是他们到梅庄报信儿,还能有谁?你真当他是什么有德高僧?等我灭了魔教,回过头来再对付他!”
宁中则道:“是啊,先将五岳合并,自任掌门。然后招降纳叛,扩充实力,率众灭了魔教。再然后吞少林、灭武当,一统江湖。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是左冷禅的亲兄弟呢!果然学了个十足十。下一步又怎样?要不要做皇帝?要不要求长生?”语音不善,满是嘲讽之意。
令狐冲心道:“师娘这话好生耳熟……嗯,在悬空寺时,好像是方证大师说的,又好像是冲虚道长说的,记不清了……当初他两位老人家只顾虑左冷禅,却没想到,果子给我师父一把摘去。任前辈做了教主,变得跟东方不败无甚区别,我师父做了五岳掌门,难道就跟左冷禅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