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豹道:“师父怄了一肚子气,背地里不知砸了多少东西,哪能就这么算了呢?再说此事太过蹊跷,汤师叔干嘛杀这么多人?任谁看了,都觉得不对劲儿嘛!”
令狐冲道:“师父去查问了没有?”王豹道:“师父花了好多功夫,见了几十个人,终于将……汤师叔为什么脸上受伤的缘故……弄明白了。这事儿想来大师兄早已知晓,那也不用小弟再说。”令狐冲点了点头。
王豹续道:“师父想出一个找后账的法子来,要将汤师叔派到见性峰,说他平叛得力、才德拔群,恒山一脉百废待兴,正应该他来主理大事,为五岳派再建新功。可汤师叔本来就是嵩山之主,怎么肯去?”
令狐冲道:“这些话跟骂人也差不了多少。他不去又怎么样?”
王豹道:“师父先将嵩山派的位置,私底下许给了乐厚和钟镇两位师叔,又跟封师叔和丛师叔说了个通透,命他们去劝汤师叔。这么里外一挤兑,汤师叔知道事情败露,自觉没脸,也害怕师父跟他死磕,就答允奉命啦。”
这些勾心斗角的门道,令狐冲原本不懂,此刻听王豹说了,才想:“是啊,汤英鹗在嵩山经营多年,好端端的干嘛来恒山?同样是五岳派的副掌门,但换个地方,势力可就大不一样了。”于是问道:“你所说他二人闹掰了,就是这么回事?”
王豹点头道:“是啊。”令狐冲道:“怪不得师父传汤英鹗到黑木崖下效力,他推故不去,只派了弟子应付。”王豹道:“大师兄见事明白,知道得又多,一猜便中。”
令狐冲原本要问那六个华山弟子的来历,此刻却已自己想到,五岳派中,只剩下这三十几个小尼姑,自然要留着作为门面,岂肯再给人害了?师父跟汤英鹗不和,放心不下,索性派自己的弟子来此看守。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到此刻才是全然知晓,不由得心乱如麻。
王豹见令狐冲兀自低头沉思,也不敢打扰,只静静等着。过了一会儿,令狐冲又问道:“师父既然知道了缘故,便对封不平和丛不弃这两个恶贼,一句责备也没有么?”
王豹道:“也许有罢,我不大知道。我记得封师叔说,都怪玉音道长处事慌乱,不分青红皂白,便下令动手。丛师叔却说,这事儿都是一个姓于的婆子不好,跑出去乱喊什么‘先奸后杀’,才让尼姑们造起反来,送了性命。其实,他们只要拿名单上有的十来个人,消遣一番而已,并没有别的心思……”
令狐冲怒道:“放屁!”王豹忙道:“是,是!他们就喜欢胡说八道!”令狐冲道:“这两个剑宗的余孽,比玉音子还要该杀。谁把他们弄回来的?”
王豹一脸茫然,只道:“啊?什么?”令狐冲心想:“剑气之争的旧事,这小子自然不知,问他也属多余,再说剑宗二贼能回归本门,必然是师父允可,还问什么?”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王豹道:“大师兄,小弟已然说得清楚,这就可以走了罢?再有咱们那六位师弟,都是去年才换班过来的,平素对待小师太们,甚为和善,还帮着挑水劈柴,采买东西呢!你都一并饶恕了,行不行?”
令狐冲道:“行啊,那有什么不行?但你别急,我还要听黑木崖下的事情。”
王豹道:“大师兄明鉴,小弟一向是跟在师父身边伺候的,不怎么出外。到黑木崖去的差事,从没派过我。师父手下弟子众多,好多事情,不经我的手,那我也不知道啊。”
令狐冲道:“你不怎么出外,这回来恒山干嘛?”
王豹闻言一乐,道:“师父正是命我来跟汤师叔说,大师兄重出江湖,又有人见过不戒和尚跟你在一处,这些事凑起来,恐怕有些不妥……师父前些天已经派李师兄来过了,请他先来华山住一阵子,大家商量一下。可汤师叔疑心师父不怀好意,竟没立时答允。师父说我口齿好,叫我过来讲明其中利害,再劝他跟师父冰释前嫌……”
令狐冲也觉有些好笑,便问:“那你劝得怎样啊?”
王豹道:“我昨天夜里到达,今天早晨才跟这两位师叔说上话。刚说得几句,你老人家就冲进屋来,取了他们的吃饭家伙。这还怎么劝……我口齿再好,有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