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屋内又有四人捆在地下,任盈盈坐在椅中,身旁站了七八个亲随,还有莫长老在内。这几人见令狐冲进来,都赶忙行礼问安,任盈盈笑道:“冲哥,你怎么来了?”令狐冲道:“你们聊得什么?让我也听听。”
任盈盈略一沉吟,便命莫长老留下,余人都先退去。令狐冲走过来细看地上的四人,见是三男一女,也都是青年人,便问道:“你们也是贾云义的弟子?”
三名男子都点头称是,那姑娘却道:“我们这些女弟子,虽行了拜师礼节,但根本不会武功,白白挂个虚名儿,实则是伺候人的丫头。大爷千万救我性命!”令狐冲见这姑娘容貌颇美,又说不会武功,心想莫不是贾长老金屋藏娇?又问:“你叫什么名儿?你师父为什么不教你武功?”
那姑娘低头想了想,答道:“我也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大爷叫我小婵就行,我师父给取的名字。”令狐冲道:“哦,那想来你是师父养大的了。”小婵道:“我是师父问人牙子买来的,我们几个师姐妹都是这样。从小由嬷嬷领着,只教认字下棋,弹琴唱曲儿,不教武功。”
任盈盈尚未问过这小婵的话,此刻听说,心念一动,问道:“你们有几个师姐妹?你师父养得你们这样,是自己享乐,还是拿来送人的?”
小婵道:“原有六个,师父去年将翠喜送了人,便只剩下五个。我们是走散了,我真不知道她们在哪,求教主开恩,千万别打我。”
任盈盈道:“你只要肯说实话,我又何必打你?翠喜……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胡贞的话来,正待细想,却听令狐冲道:“翠喜是不是琵琶弹得好啊?”
小婵惊道:“是啊!大爷,你……你怎么知道?”令狐冲道:“我知道的可多了,我还知道你师父把她送给五岳派的岳掌门了,对不对?翠喜会不会武功啊?”小婵道:“不会,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也不知道岳掌门为什么挑中了她……翠喜的容貌可不出挑……”言下竟自苦苦思索起来。
令狐冲心道:“盈盈这回可猜错了,原来不是花瓶,而是间谍。这姓贾的敢拿不会武功之人当间谍,心够大的。我师父敢把间谍放在枕头边儿上,这心就更大了……他就不怕有命睡觉,没头起床?”
任盈盈笑道:“怎么,你还有点儿酸?伺候岳掌门可不是什么好活计,一时不慎,便给人灭口啦!挑不中你,是你的福气。”小婵忙道:“没有。既不是英俊少年,又不是正头夫妻,我酸什么?没有。”任盈盈觉得这姑娘说话颇为有趣,禁不住咯咯又笑起来。
令狐冲道:“你这般美貌,岳掌门居然挑中别人,一定是他老眼昏花了。嗯……再不然就是你不会说话,冲撞了人。”小婵道:“不会的,我说话一向很小心,况且那天酒宴上,我一共只说了两句话,怎会冲撞?”
地下另外三名男子,见师妹竟跟令狐冲夫妇聊起天来,均甚惊异,但只要一时拷问不到自己头上,总是松一口气,都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插言。莫长老站在任盈盈身侧,心中却想:“你两口子问得全是废话,没一句正经。”
令狐冲道:“一个人说话难听,自己是察觉不出的,总要有人提点才行。那是两句什么话啊?”
小婵道:“头一句话,是我师父叫我去近前伺候,我给岳掌门斟了一杯酒,说:‘岳师伯请。’第二句话,是我师父又叫我弹琴,两只曲子奏完,岳掌门夸我弹得好,赏给我一只金戒指,我说:‘多谢岳师伯。’然后我师父就让我退出来啦。大爷你说,就这么两句话,能得罪谁了?”
令狐冲心下只觉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道:“你这称呼就不对,你叫人师伯干嘛?哪有纳侄女做妾的?他自然不会选你啦。”
小婵道:“可岳掌门是我师父义兄,我师父叫过我去,便跟他说:‘兄长,这是我的爱徒小婵,你瞧着怎样?’那么我不叫他师伯,却叫什么呢?”令狐冲点头道:“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小婵道:“我只是心中奇怪而已,并不是嫉妒翠喜,更加不想给人做妾。大爷不可冤枉了好人。”
令狐冲又点头道:“嗯,你说得有理。”任盈盈接口问道:“你师父怎么识得岳掌门,又几时跟他要好起来的?”
小婵摇头道:“不知道。我只见过岳掌门这么一回,其余的事儿我全不知道。”任盈盈又问另外三人,个个都回答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