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戒和尚跳过来,一把抓住令狐冲后颈,将他拖回屋内,道:“你欺侮我的乖女儿干什么?来!我说给你听!让你听个够!”
令狐冲也不抵御,任由他拖拽。田伯光在旁,想要解劝,却畏惧不戒和尚,始终未敢。任盈盈知道丈夫武功远在这一屋人之上,全不担心,只做冷眼旁观。
不戒和尚将令狐冲扔回椅中,说道:“恒山派一众弟子,什么出家的尼姑啦,俗家的姑娘、媳妇啦,都已死得七七八八,我认得法号姓名的,都死了!我跟娘子抢了仪琳出来,杀退敌人,趁夜逃下山去。你自辞去掌门,逍遥快活,还管这些事干什么?”
仪琳忍住哭泣,擡头道:“也多亏了田伯光出力。”令狐冲心道:“仪琳师妹比起从前,终究是刚强得多了。”
不戒和尚道:“我说咱们远走高飞,他嵩山派的恶贼也无法可想,偏你不肯,一定要在恒山附近呆着。咱们躲在乡下,若是不蓄头发,给人瞧出来怎么办?”
令狐冲听说是嵩山派的恶贼,情不自禁的心头一宽,忙问:“左冷禅既死,嵩山派的人还敢行凶?”
不戒和尚道:“左瞎子死了,可岳不群还活着啊!他将嵩山派的恶贼一个个的派来罗唣,没完没了,连尼姑们也厌烦他。那姓陆的还要将我赶下山去,我拿着禅杖,当头这么一砸,他使剑来挡……”
令狐冲见不戒和尚缠夹不清,心道:“庵中之事,终究还得问仪琳师妹。”当下转头去看仪琳,见她也正瞧着自己,问道:“仪琳师妹,这前后缘故,你知道么?”
仪琳道:“我知道的,我来说。”她一说话,不戒和尚登时住口。仪琳使袖子擦去眼泪,缓缓地道:“仪清师姐接任掌门以后,没过几个月,岳师伯就派人传信,让去华山思过崖石洞中观摩练剑。仪和师姐说道,那剑法是令狐大哥已经教给咱们的,又何必去?”
令狐冲点头道:“不错,你们若是去了,只怕还有伤亡。”
仪琳道:“因此咱们便没理会。可岳师伯又派人来,先拿了五岳令牌,将仪清、仪和两位师姐都封做五岳派的副掌门,主理恒山,又叫她们带人去到华山,跟各家高手一起,整理汇编五岳剑派的武功图谱。”
令狐冲心道:“左冷禅当年也使这一招对付定静师太来着,我师父‘照葫芦画瓢’恐怕是一般的无用。”
果然听仪琳道:“仪和师姐大发脾气,说道:‘我恒山门户,已由仪清师妹接掌,不劳外人操心,更少来挑拨离间!’陆师叔道:‘封禅台上五岳并派,是天下英雄见证的大典,你恒山一脉也在其中,如何能够不认?岳掌门怎能是外人?’仪清师姐不让仪和师姐跟他争吵,又将令牌接了。”
令狐冲道:“我师父派来传令的,乃是陆柏?”
仪琳道:“是啊。他见仪清师姐好说话,便也软了下来,说岳师伯待五岳各脉都是一般的亲近,武功汇集之后,人人有份,于大伙儿都有好处,劝她尽快去华山复命。仪清师姐一口答允,教人送了陆师叔下山。”
任盈盈道:“冲哥,你这掌门之位不传大弟子仪和姐姐,却传给仪清姐姐,想来是为她脾气温和之故了。”令狐冲道:“仪清师姐原本稳妥些。”
仪琳道:“晚上做完功课,仪和师姐便跟仪清师姐吵了起来,说自己不稀罕什么副掌门。仪清师姐道:‘咱们师姐妹,只有一心给师父师叔报仇,光大本门,谁曾争做掌门了?这挑拨离间之计你既已看出来了,怎么还拿这个说嘴?’仪和师姐道:‘原来你还记得给师父报仇,那怎么还认岳不群这恶贼做掌门,受他的令牌?’仪清师姐道:‘岳不群杀害师父,除了咱们几个查验过尸身的弟子之外,还有什么证明?左冷禅已将此事认了,死无对证,你到哪里去讲理?’众师姐听了这话都很惊异,仪和师姐也不嚷了。”
令狐冲已知其中缘故,毫无惊讶之情,只点了点头。
仪琳续道:“仪真师姐说道:‘左冷禅又不使针,况且他身在少林寺中,指挥上千人作战,对付令狐师兄他们,哪得空闲?’仪敏师姐却道:‘左冷禅未必是自己动手,他师弟众多,尽可差遣别人。嗯……我记得衡阳城中,向大年师兄就是死在丁勉的银针之下。’仪真师姐道:‘丁勉绝无本事杀害咱们师父师叔,一个儿他也不能,何况两个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我没敢多话,只坐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