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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旧(5)(2 / 2)

高根明端起杯来,一饮而尽,道:“大师兄面前,小弟也不说硬充面子的话。师父自打做了五岳派掌门,立时广收徒众,消息传扬出去,来投效之人着实不少。头两年,收的都是清白人家子弟,师父没空时,都交给咱们旧日师兄弟教导。我这‘五师兄’做得颇为风光。师父又说,华山派的旧人,都是他老人家的入室弟子,只要有心上进的,诸般武功尽可得传,连紫霞神功,他也绝不吝惜。四师兄跟我,都学了一点……”

令狐冲道:“那好得很啊!”高根明道:“好景不长,师父嫌咱们师兄弟武功低微,又嫌新收的弟子学武太慢,都不堪驱使,打起别样儿主意来。”令狐冲问:“还能有什么主意?”

高根明道:“左盟主弟子极多,他自尽之后,左门弟子不复往日得意。便有那等心思活络之人,说道五岳派新立,大伙儿都是一家人,要改投师父门下。师父来者不拒,说要照拂他们,一如左盟主生在。再有旁门弃徒、绿林盗匪、江湖中诸般不得意的人,师父不问贤愚好歹,只问武功高低,又收了不少。这五六年下来,只算留在师父身边的弟子,便已有数百,若再算上学几段口诀即走的、挂虚名儿的……只怕有近千。”

令狐冲心道:“原来叫花子讲的笑话儿,也自有一番道理。”

高根明续道:“王氏兄弟便是其中佼佼者,在师父跟前儿,比我得脸多了。”胡贞道:“凭王虎的才智武功,得师父几分青眼,也还罢了,那王豹却是个什么东西!也来吆五喝六,教人厌烦。”

令狐冲不愿听这些同门争斗之事,转口问道:“师父这般滥收弟子,师娘怎么说?”高根明道:“师娘早就不管事了。”令狐冲道:“为什么?师娘这几年过得怎样,跟师父之间……情义如何?”

胡贞道:“师娘跟师父常自偷偷争吵,后来师娘赌气不管门中诸事。再后来……有了寄思,她一门心思顾念女儿跟外孙,闲暇时教授我们这些女弟子练武,也顾不得其余啦。”

令狐冲道:“他们为什么事口角?师父待师娘,比之从前如何?”

胡贞道:“嘿嘿,我只从小师妹嘴里,听得只言片语,哪知道这么细?我还敢去听师父师娘的墙根儿不成?”高根明道:“你拣知道的说嘛,别教大师兄着急。”胡贞道:“这些事说来难受,师父师娘之间,情义已是大不如前啦。外人或许看不出来,我却清楚得很。口角吵闹,都是小事,不在一处了,才是大事。”

任盈盈插口道:“嗯,这话说得极是。”

胡贞道:“师父常日忙于门派事宜,不得多少空闲,师娘也只顾忙自己的。他夫妇从前形影不离,凡事都要商量。没多久,就变成了早晚只见一面儿,又过两年,玉女峰上的新居建好,师父便将书房搬了过去,时常留宿不归。我若去问师娘:‘师父今天在哪?做什么事?’那她是答不上来的。”

令狐冲道:“那还成什么夫妻了?”想起东方不败自宫之后,将自己七个小妾尽数杀了,不由得心头升起一股惧意,更是连连叹息。

胡贞道:“本来嘛……师父隔三差五的还能回来,直到去年……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给师父送了一个小妾……”

令狐冲奇道:“这怎么可能呢?”他心中想得,自然是师父修炼辟邪剑谱,早已自宫之事,这话脱口便出。可听在高根明与胡贞耳中,却道是岳不群夫妇素来情谊甚笃,因此大师兄惊诧。

胡贞道:“师父从来不好女色,忽然有这么一出,谁也没想到。师娘恼恨起来,跟师父大吵了一架,让他将翠喜赶走,师父居然说……说翠喜大有用处,赶不得。这不胡说么?那女人除了弹琵琶唱小曲儿,什么也不会的。他俩越说越僵,师娘擡手打了师父一巴掌……”

令狐冲“啊”了一声,满脸惊诧,深有惧色。

胡贞道:“当时院子里有十几个人,还有些是新收的弟子……师父这脸着实丢得大了。他气急败坏,说师娘不讲道理,原是个泼妇……师娘拔剑便砍,好在师父轻功极好,掉头跑了。有了这场好戏,师父便一直住在玉女峰,赌气不再回来见师娘啦。”

任盈盈掩嘴偷笑,令狐冲满头满脑,就只有“岂有此理”四字,只觉得这一段故事,全无一点合理之处,待要说不信时,师弟师妹又何必骗自己?

高根明道:“想来老夫老妻,总有这么一天,咱们做晚辈的,不宜评判。”胡贞道:“呸,你敢这样,我将你一剑杀了,料来你轻功没师父那般好。”任盈盈笑道:“妹子说得极是,万不可手软。”

二女叙了几句闲话,任盈盈拔下一只金钗,送与胡贞,称作是见面礼,胡贞推辞再三,方才收了。这一顿饭,从中午吃到晚上,直至天黑,四人终于告辞作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