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发笑道:“刘舵主总是护着水生,有你老人家在,谁敢欺负他了?”
令狐冲闯荡江湖多年,素知丐帮中人虽然兄弟相称,但尊卑亦是分明。舵主乃是帮中高位,地方首脑,如今亲自到码头接人,还带了好几个五袋弟子,甚是奇怪。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这华山来的贵客,大约便是……师父师娘?”
刘舵主笑道:“水生是新进帮中的小兄弟,我自然要向着他些,可惜他讨了酥饼、烧卖,并不来孝敬我呢!”众人又笑起来,水生的脸更红了。一个青年乞丐道:“等贵客到来,自然要好生款待,咱们若去陪客,就有好酒好菜吃,酥饼、烧卖,又算什么了?”
王大发道:“帮主待客,刘舵主自然要陪的,咱们就算啦。你们几个后生馋嘴,我悄悄儿请你们一顿罢。”
令狐冲心道:“丐帮总坛设在洛阳……嗯,帮主来扬州分舵,也不算奇怪。但洛阳距离华山可近得多了,师父师娘要见丐帮帮主,约在总坛便是,何必大老远跑扬州来?”
刘舵主道:“这回来得客人甚多,听说有好几个‘小师弟’,正好叫水生、阿东两个去陪,年轻人之间说得来,多亲近亲近。你们交上了五岳派的朋友,以后大有好处。”说罢拍了拍水生和那青年乞丐的肩膀。
水生跟阿东二人都明白是长辈提点,忙答应了。王大发道:“是好几个,不是一个?我听说五岳派的小师弟,可是岳掌门的心尖子,日夕带在身边教导,将来必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刘舵主道:“不是那一个。岳掌门那心尖子从不见客。”令狐冲听了这话,心中越发好奇,忍不住凑得更近,侧耳倾听。
王大发道:“既然不是他,就没什么意思啦!岳掌门弟子数百,听说他自己都认不全。咱们费着老大力气,点头哈腰,着意结纳,到头来……有什么用?还叫人看得矮了。”
令狐冲心想:“胡说八道,我师父只得三十多个徒弟,他便是这些年再收弟子,又岂能有数百?一个人若有数百弟子,却如何教法?”
刘舵主道:“呵,他外八路的弟子认不全,倒也罢了,自家山上的弟子,怎会认不全?这等江湖讹传,断不可信。”阿东插口问道:“什么江湖传言?说给我们听听嘛!”水生道:“对,王师叔,你给讲讲,好教我们涨点见识。”
王大发笑道:“好啊,我就给你们几个后生讲讲,真不真的,我可不管。说有一回呀,岳掌门去嵩山,路上骑马颠伤了屁股,只好坐轿子。有八个轿夫擡了他两天,等到地方啦,岳掌门吩咐给赏钱,打发了去。嘿,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饶有兴致的听着,一个穿净衣的五袋弟子坐在地下,笑骂:“老王,你他娘的卖什么关子?快说!”
王大发道:“这八个轿夫,有四个说道:‘师父,我们服侍你老人家,不要赏钱。’岳掌门问:‘原来你们是我的弟子?我怎么不认得?’这哥儿四个答道:‘我们都是嵩山派左盟主的弟子,你老人家将他杀了,取而代之,我们当然是你的弟子啦!’岳掌门只得认了。”
水生问:“还有四个呢?”王大发道:“另外四个人说道:‘师父,我们前天还在绿林为盗,昨天才刚刚拜你为师,所以你老人家认不得。弟子们非但不要赏钱,这还有抢来的金银珠宝,正要献给你呐!’岳掌门收了孝敬,只好又认了。”
众人哄堂大笑,刘舵主喝道:“王兄弟!这等编排武林前辈的笑话儿,不许再说啦!若传到帮主夫人的耳中,我可救不得你。”王大发道:“是,是!”脸上仍是笑嘻嘻的,躲在一旁,坐下地来。
刘舵主又道:“你们别学王兄弟这样贫嘴。待会儿见了贵客,谁敢无礼,我老大耳刮子打他。”众人齐声答应,王大发低下头来,瞥了瞥嘴,显然是心中不忿,却又不敢顶撞舵主。
令狐冲心头大怒:“这个臭要饭的……背地里说人坏话,好不要脸!少时我找个机会,给你尝尝青城派绝技,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看你要不要坐八擡大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