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拍在儿子肩头,震得少年一个趔趄,“你爹我这把老骨头,耕起地来还能撂倒两头牛呢!”
说着故意挺直腰板,棉袄下隐约可见结实的肌肉轮廓。
暮色渐浓,吴老汉的声音在寒风里格外清晰:“我上工一月便有二两银子,还怕养不起你们?你们哥俩只管去!将来要是能考进六扇门,哪怕当个锦衣卫的小旗......”
他忽然哽住,抬手抹了把脸,“咱老吴家祖坟上可就冒青烟喽。”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少年的眼眶倏地红了。
……
父子俩踏着暮色归来,手里提着沉甸甸的年货。
油纸包着的五花肉、红艳艳的炮仗、几匹新扯的棉布,还有一小坛封着红纸的米酒。
院门
"吱呀
"一声推开。
“老爷、三少爷回来了!”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从灶房传来。
门帘一挑,走出个穿着靛蓝粗布衣裙的少女。
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乌黑的头发挽成简单的髻,腰间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里还拿着沾水的锅铲。
见父子俩满手货物,她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跑着迎上来接东西。
这是吴家两月前在梁城西市上花一两银子买的桑本婢女,名叫阿绫。
虽说是买来的,但吴老汉一家待她极好。
饭桌上总有她一副碗筷,天刚转冷就给她缝了件簇新的棉袄。
阿绫也懂事,把吴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倒像是这家的儿媳。
“阿绫!”三小子咧嘴一笑,把手里油纸包递过去,“割了五斤上好的五花肉,你瞧这膘!”
少女接过肉,眼睛弯成了月牙:“正好腌了过年吃。”
她声音轻柔,带着些许东洋腔调,却说得一口流利的武朝官话。
如今的梁城码头上,像阿绫这样的异域女子比比皆是。
有西域波斯,辽东高丽,也有极北罗斯,自武朝征服这些域外诸国后,这些域外女子便纷纷被转卖到了中原。
寻常百姓家添个把外域仆婢,已不算什么稀罕事。
吴老汉跺跺脚上的雪,望着炊烟袅袅的院落,忽然感慨:“搁十年前,咱家哪敢想这光景?”
那时他给人扛活,一天干八个时辰才挣三十文钱。
这些钱别说吃饱饭,能活着都属勉强。
如今武朝大兴土木。
修运河、建学宫、铺官道,本国男丁每日只需劳作四个时辰,月俸就有二两雪花银。
而那些戴着镣铐的波斯、女真苦力、北蛮战俘,却要在监工鞭子下从鸡叫干到鬼叫,连个铜板都见不着。
这就非常体现出武朝百姓和异族的待遇。
如今,整个世界的资源,黄金白银都在疯狂向武朝倾斜。
凡武朝子民不仅拥有各种特权,富庶程度更是远远超出域外诸国。
可以说,武朝如今的繁荣兴盛,正是建立在域外诸国的累累白骨之上。
“明日老五就要从梁城武道学宫回来了,咱们一家总算能过个好年了...”吴老汉的声音突然哽住了。
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供桌上的长生牌位。
那是他特意为圣天子立的,每日三炷香从未间断。
那些年...啃树皮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他记得老二饿得哭不出声,只能张着嘴像离水的鱼一样抽气。
记得老妻临去时,手里还攥着半块观音土。
记得小女儿被卖身为奴后,再也没能回来…
如今灶台上挂着腊肉,米缸里堆着新粮,可那些最该享福的人,终究是没能等到这一天。
——
小写这么一段,解释武朝如今百姓现况,后面会少写,不会影响主线,放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