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孩子
今晚是宋家一月一度的家宴，按例是全家人都要参加的，当然，何环也不例外，哪怕是宋家老爷子对她颇有微词，她现在也是宋家大子宋聿明的合法妻子。
客厅里热闹欢腾得很，三个小孩子在里面打闹，欢乐声充斥得到处都是。
宋聿明跟弟弟宋瑾盛都跟老爷子去书房谈事了，这屋子只有何环和其他的一些女眷，再有就是这些孩子了。
宋瑾盛似乎填补了宋老爷子的遗憾，一胎得子，二胎又得一对龙凤胎，儿女双全，家庭和美。
“扑通……”
一坨软乎乎的肉团子扑倒在何环身上，这是宋家最小的小公子，到今年才7岁多。
“大伯母……”
孩子睁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何环，那么纯洁烂漫，看得人心软。
“嗯。”何环轻轻应了声，打算把这孩子扶起来。
可没等她动手，就有个眼疾手快的女佣人把孙少爷一把拉了过去。
那佣人把孙少爷拉得远远的，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何环只看见那孩子瞪大眼睛，惊恐地捂住嘴巴。
这时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美艳妇人，她朝小孩子招招手，孩子就听话地跑到她面前，两只手抱住母亲的大腿。
“宝宝，怎么了？”妇人蹲下身去，用手温柔地揉着孩子的头顶。
孩子没说话，只是用余光瞥了瞥坐在不远处的何环。
“那是大伯母。”女人说，又顺便跟何环微笑着点头打招呼。
阿婕，宋瑾盛的夫人。
“妈妈……”孩子附在母亲的耳朵旁边悄声说，“大伯母是不是讨厌小孩？”
“香姨刚才跟我说，大伯母讨厌小孩子。”
“宝宝！”阿婕努努眉，声音有了几分严厉，“大伯母只是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孩子，你怎么能说大伯母不喜欢孩子呢？”
她说得不算大声，但何环听得见，毕竟客厅就这么点，一旦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是清晰的。
“香姨……”阿婕站起来，没好气地啧了声，“你也真是的，这主子家的事儿你怎么也嚼起舌根来了？不想干了？”
女佣人急急忙忙鞠了个大躬，憋红了脸说：“对不起啊，夫人，是我太多嘴了……”
“你跟我道什么歉？”阿婕挥挥手，让孩子去往别处，等孩子跑远了，她就婀娜多姿走到何环身旁坐下。
柔柔的香水味钻进何环的鼻腔，她不由自主绷紧后背，有些坐立难安。
“嫂子，千万别生香姨的气，她啊，大字不识一个，比不得你是大学教授，要不是念在她在宋家呆了这么几十年，我指定替你好好教训她一顿，”阿婕故作亲昵地握住何环的右手说道，“可她怎么说，也照顾了老爷子那么久，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要不就算了吧？”
话到说到这个地步了，何环还能讲什么？
“没关系。”她挤出个笑容说。
听见何环的话，香姨感激地道了声谢后就回了热火朝天的厨房。
“嫂子，这么几年了，还没消息啊？”阿婕担忧地问。
“没有。”何环勉强地回答。
阿婕转转眼珠，又说：“那么医生怎么讲？”
“医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何环略有些苦涩地说，她没能给她最爱的男人诞下一个孩子。
“哎，”阿婕哀叹了一声，“那真是可惜了，爸爸一直都觉得大哥没有自己的孩子是件天大的憾事呢，不过也没关系，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总会有办法的嘛。”
“嗯。”
何环点头。
“好了，大嫂，你先休息吧，我啊，还得去厨房张罗张罗呢，就不跟你说了。”
老人家年迈后，家里的大小事都交给了阿婕。
“好。”
比起阿婕的忙碌，来到宋家的何环像个拜访的客人，她很闲，闲得不知该做什么好。
她跟这里的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这源自于他们出身的不同，5年了，她还是没有真正融入这个家庭。
融入。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不是没努力过，但文化的差异与彼此间的截然不同令融合等于不可能。
本来她跟宋聿明的婚姻是不被承认的，因为她原本不起眼的身份。
她能坐在宋家老宅的客厅里，被宋老爷子默认成为儿媳妇，这里的佣人哪怕心里不服也得在表面上客客气气叫她一声大夫人……
会有现在绝大部分是因为先生宋聿明的努力与坚持。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仿佛何环的人生得到重启。
可是……
她没有孩子，这对家族观念浓厚而言的宋家是不可能被原谅的，由此，她愈发被边缘化，连带上宋聿明一起被宋老爷子嫌弃。
晚饭一如既往的沉闷，但好在没有太大的矛盾。
他们走得早，刚落筷没几分钟宋聿明就跟老爷子请示离开了。
“你怎么了？”
汽车驶出大宅好几公里后，宋聿明才询问情绪低落的何环，他刚刚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了。
何环强颜欢笑摇头说：“没什么。”
宋聿明看看她，然后踩下刹车，将汽车停在可停放区域。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要对我说谎么？”宋聿明说着就解开了安全带。
他侧身过来，正对脸色有些许苍白的何环。
“也没什么大事，”何环轻轻说，“我只是觉得……很遗憾……”
这是一件永久遗憾的事情。
“是阿婕吧，”宋聿明垂眸，“她没什么太坏的想法，她只是想确定瑾盛的地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