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她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整个胸口都失去温度。
不管她跑得多快,陈白昼总有办法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前往地瓜花的公交,没有空位,他们只能并排站立。
拉环是相邻的。
她的手背异常的白,可以说,是惨白。
凸起的血管好像被冻僵了一样,丝毫感觉不到它在流动。
陈白昼认真打量她,初秋清冷的气息缠绕在她身上,它们在蚕食她的体温,这肉眼可见,假使稍微仔细瞧一瞧的话。
19点11分。
公交车停在距离宿舍楼还有十分钟路程的站点。
夏佩佩一言不发,她想他会主动离开,她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说话。
可是……
她的路被挡住了。
是抹傲慢的身影。
夏佩佩艰难地擡头,把陈白昼那张不管从任何角度看去都有独特美感的脸蛋装进眼眶。
“给你。”
他把手上的衣服递过来说,声音也是冷的,不过没有天气那么无情。
是他的外套,深蓝色的校服。
不明所以的夏佩佩什么动作也没有,要么说,她的思绪因为气温变得迟钝。
这张可怜的脸颊令陈白昼产生一种深深的自责,他竟然让她顶着这种难受到现在。
“我今天下午刚穿的,”陈白昼解释,“其实我不怎么穿……”
好像怎么讲都不对。
事实是这衣服他已经穿过了,按理来说,是不适合给她的。
他纠结了很久。
还是想要开口说这一堆废话。
“你不用了吧,你好像……”陈白昼慢慢缩回手,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尴尬为何物。
她快到了,这衣服……
出现得多余。
夏佩佩总算反应过来他的打算,她的手掌比嘴巴先行动。
衣服被人抓住。
一只漂亮的手。
“谢谢。”夏佩佩的声音是颤的。
“没什么。”陈白昼松开手,把校服全部交给她。
或许,他是不是应该早一点……?
陈白昼抿唇,陷入一种难受的懊悔中。
只是普通的校服外套,在平时绝不可能让夏佩佩对它有一分一毫的情绪波动,但现在不是一般时刻。
她冷极了。
冷得不可能在乎喜好。
“咣当——”
在夏佩佩披好校服的时候,她感觉到口袋里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
她俯身,捡起一张崭新的校牌。
“陈、白、昼。”
夏佩佩跟着校牌上的姓名一字一字地念。
名字旁边是他的照片,好看是好看,可表情臭得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一样。
“嗯?”沉思的陈白昼被叫到,本能地回应。
“原来,你叫这个名字。”温度恢复她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放心很多。
所以,他在察觉到她的异样时就该毫不犹豫地把衣服给她,那样她就不用可怜兮兮地从医院冷到这里。
“可是表情会不会太难看了?很凶哎……”夏佩佩把校牌凑到眼前,想看得更清楚些。
难看?
陈白昼的恍惚终止,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夏佩佩,然后伸手出去:“还给我!”
夏佩佩瞥他,被他脸上冷冰冰的认真镇住。
“你现在就跟照片一样。”她轻哼,接着就大力把校牌拍在他的手心里。
陈白昼不经意扫了一眼,看见校牌上凶神恶煞的自己,心脏情不自禁咯噔一声,以他意想不到的巨大声响。
暂时耳鸣,他这几分钟什么也听不见,除了他心口轰隆隆的垮塌。
衣服重新回到陈白昼手上时是十分钟后。
夏佩佩已经到宿舍楼了,所以提前把衣服脱下来好方便还给他。
不得不说,她必须感激他。
这件衣服让她路程的后十分钟过得很惬意。
陈白昼抽出几分被折磨的精神看了看她,软软的脸颊有些红润。
“谢谢你。”夏佩佩及时把感谢给他。
“没什么。”陈白昼垂眸道。
一件他穿过的衣服而已,根本不值得刻意挂在嘴边。其实他的任何事情都没必要被人记挂。
他准备走了。
因为她已到达目的地。
“陈白昼,”夏佩佩又叫了他一声,让他双脚不听使唤地停顿,“谢谢你。”
“你已经谢过了。”陈白昼说。
两声谢谢与一声谢谢的区别,是什么?
夏佩佩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说话:“但我刚刚没叫你的名字,我想感谢的是你。”
黑夜是长脚的魔鬼,它随时可以联合低温对人类发动攻击。
没有原因。
陈白昼开始对寒冷有了一丝畏惧。
他把校服撑开,动作停在这里。
温度。
他的手指触碰到一股不属于自然,也不属于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