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电话,你就现在打吧
陈白昼盘腿坐在荻花路口的石阶上,嘴巴里还咬着支烧到一半的烟。
这是条小石巷,两面是高耸的石墙,窄窄的,通行不算便利,所以人迹罕至。
老城区的线路总是乱七八糟,像被搅乱的蜘蛛网。
他杂七杂八看了一圈,最后还是看向头顶的天空。
“呼……”
最后一口烟雾被他熟稔地吐出,随即,他把烟头弹进一个低洼的水坑,咻的一下,火光被污水吞没。
真无聊。
这种日子还不晓得要过多久?
也许会是一辈子……
他大概就像现在这样,迷失在一条冗长而狭窄的巷子里,前后都能走,但他不知道要去哪儿,所以只能坐在这里等待。
可他在等待什么呢?
等待戈多吗?
安静消散,取代它的是微微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陈白昼侧目过去,看见巷子口走来两抹身影,一高一矮。
“就是那个?”
夏佩佩指着距离他们还有好一段路的陈白昼说,离得太远,她只是依稀看见他穿着蓝色的衣服。
是文明没错。
她见过他们的校服,就是这样的!
陈朵朵的脚步变慢了,他下意识抓紧夏佩佩的手,重重点头:“嗯!”
夏佩佩聚焦视线,她从现在开始注视他,白蓝色相间的校服外套被他搭在肩头,坐姿懒散散的,姿态看起来就不像正经学生。
她稳住心神,还有最后一段台阶。
陈白昼定睛,觉得来人有点眼熟。
时间让模糊撤离,那双让世间万物黯然失色的眼睛上挑,把渐渐清晰的夏佩佩和陈朵朵装进眼中。
忽起一阵下午的风,它直直扑向陈白昼,让他不得不快速眨了几下眼睛。
被居高临下地打量,对方还是个……
女人。
是个好看的女人。
“是你啊。”
陈白昼的目光挪到陈朵朵身上去,他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将盛气凌人转换位置。
“这是你搬的救兵吗?”他用下巴指着夏佩佩说。
他的嗓音是不存在于夏天的冷淡,陈朵朵一言不发,只是把自己藏在夏佩佩身后。
夏佩佩安抚似的拍了拍陈朵朵的手,然后望向陈白昼说:“就是你欺负人?”
目光被他下巴的线条挑起惊讶。
那锋锐似剑,且是一把漂亮而不失威风的剑。
“是。”
陈白昼漫不经心地答。
语气实在坦坦荡荡,弄得夏佩佩有一秒钟的恍惚,她皱紧眉,指着身后的陈朵朵说:“你知道他是小学生吗?”
“那又怎样?”陈白昼不快地反问。
“又怎样?”夏佩佩重述他的话,果然从里面找不到一丝丝的和气。
陈白昼从台阶上走下来,跋扈的气焰迫在眼前。
“你都多大了,还欺负小学生,不觉得脸红吗?”夏佩佩挺直了身子,力求自己不要在他面前失去一点底气。
陈白昼的左手叉起腰,脸不红心不跳跟夏佩佩对视。
瑟瑟发抖的陈朵朵探出半个头来,悄悄扯了扯夏佩佩的衣服,小声地嘀咕说:“老师,要不算了吧,我们走吧……”
是老师啊。
陈白昼若有所思点点头。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夏佩佩瞪了他一眼说。
“不是,”陈朵朵又拽了她两下,“你看他,还有纹身呢,很可怕的,他肯定是混社会的!”
听陈朵朵这么一说,夏佩佩才注意到他的校服衣袖
“我干嘛要脸红?”陈白昼恬不知耻地翻了个白眼,“既然是欺负人,当然要找比自己小的了。”
“你!”
臭不要脸!
夏佩佩真是想大骂他一句。
“你是来给他出头的吗?”陈白昼又走近两步。
压迫力让夏佩佩的肩膀感到无比沉重。
他的高个子遮挡住已经处于西边的太阳,阳光全部被他一个人私吞。
留给她的,只有阴森森的黯然。
不由自主有些害怕,夏佩佩握紧拳头,故作冷静地说:“我是来跟你讲道理。”
“那你说吧。”陈白昼挑挑眉说。
这是双多么值得人去临摹赞美的眉眼,可惜,它的主人却在想方设法令它被人厌恶。
还是这么一副不屑的样子。
看得人很火大!
“怎么看你也是个高中生了吧?”夏佩佩严肃地说。
陈白昼点点头,甚至还擡手拍了拍身上的短袖,似乎是生怕夏佩佩认不出文明的校服。
“你知道他是小学生吧?”夏佩佩指指陈朵朵,大声说,“你一个高中生找一个小学生的麻烦?你有没有羞耻心?”
“哦?”陈白昼好像醍醐灌顶一般哦了声,“那按照老师这个说法,我得找一个比我大的?”
夏佩佩不理会他这句不着边际的回答,继续说:“总之我警告你,别再欺负他,否则我会让你好看!”
眼前的男孩还是一脸轻蔑。
“你听见没有!”夏佩佩又强调了一遍。
“那老师你怎么样?你比我大吧?”
陈白昼根本没跟她在一个频道,他以一张格外欠揍的脸说出格外欠揍的话。
“你!!”
夏佩佩的五官气得快要皱成一团,她指着他,冷静被怒火烧毁。
他脸上的笑容扩大,并且开始朝她的安全范围侵略。
呼吸被扼制。
陈朵朵的手掌因为僵硬而挣脱,他举着双手,看见他的老师被陈白昼逼得步步后退。
冷汗一股一股地涌出,把陈朵朵的后背都给浸湿。
“啊!”
只听见一声凄惨的尖叫,然后就是跌落的声音。
陈朵朵伸长脖子,可陈白昼挡在面前,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可以确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