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厂长招来的这些高级工程师都很不错,基础扎实,实际经验丰富。
他们来机械厂之后也很满意这里的生活:节奏安逸、福利丰厚、食堂还好吃!每天猜测食堂吃什么成为了大家每天新的乐趣。
更好的是公司还没有考核压力,更准确的说,整个公司没有业务。
高级工程师们一开始很高兴,从其他公司紧锣密鼓的步调中猛然过来,谁不喜欢摸鱼啊?
可是连着摸鱼了两周还是没有任何业务,这下就慌了:“老板就这么养着我们?”
入职时他们见过老板,是个看着跟单纯的女大学生,丝毫没有有些老板的油腻感。所以他们对老板好感还挺高,在这么好的公司摸鱼总有些愧疚。
去问庄厂长,她也很淡定:“公司要转型农业机械厂,所以现在要筹备一段时间。”
工程师们懂这个,一般机械厂什么都接:比如老百姓熟知的塔吊、混凝土搅拌机等建筑机械设备、“大风车”发电机这种能源设备。
要转型专营机械厂的确要花一段时间,听说庄厂长四处采购了不少设备。
于是工程师们稍安勿躁,等着下一步安排。和厂里的工人们慢慢成为了朋友,开始慢悠悠的摸鱼生活。
不得不说这里的生活真的安逸:周围是山区,风景好空气好,没有市区的灰尘和嘈杂,大家每天早期就开始锻炼,相约爬山,然后下来吃午饭。
午饭是五星级大厨的手艺。蒜香乳山生蚝、手抓西北羊羔肉、香酥奶贝配带子、迷叠香烤牛扇骨,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组织大家一起在户外烧烤。
鸡翅喷香、五花肉滋啦冒油、蒜香茄子深紫外皮里透着香气,
工人们每天都像在度假。
可安心的日子过不了两日仍旧从心里浮现出焦虑:“我们怎么能这样呢?什么时候能工作?”
很快机床就运送过来,设计工程师立刻开始三维建模,迫不及待想做出点成绩出来。
不得不佩服梨总的魄力,这次购置的设备都是最好的,
其中一台进口的数控曲轴铣床看得员工们一个个眼热心热。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而梨总居然花了几百万买了一台机器,其余的设备也都是崭新一片。粗略估算这就花了好几千万。
员工们忍不住纷纷拍照发朋友圈。炫耀之情溢于言表:你们有这么好的领导吗?
不知不觉中他们对梨总的称呼已经由市场化的“上司”变成了更体制化的“领导”,花不完在他们心里渐渐变成了富有归属感的集体。
可是新机器来了,领导那里仍旧没动静。
这回连庄厂长都坐不住了,急着给梨歌打电话汇报工作情况:“工艺部已经做完建模了,像拖拉机、收割机、插秧机、微耕机这种常见农具都已经画完图了,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要生产多少,也没有收到订单,所以生产管理部在等待您的指令。”
梨歌词穷,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积极?
如果不是庄厂长找她确定数量,员工说不定都造出机器了,
她只能想理由敷衍:“庄厂长,其实我摊这么大的摊子并不是为了造简单的农业机械……”
“你是说……”庄厂长陷入了沉思。
的确,要造拖拉机、插秧机这些简单的农具没什么门槛,说得难听点,就是乡下小工厂敲敲打打都能造成来。
梨歌花大价钱买了那么多价钱,肯定不会随便造。
“现在外面产能过剩,生产这些低端机器很容易没销路,所以我想的是走高端农业机械路线。”
“高端路线?”
“是啊。”梨歌继续忽悠庄厂长,“我们公司上次去荷兰出差,见识到了他们高端农具的威力。”
“像玉米苗插秧机就要卖几百万。”
这得多少台拖拉机才能卖回来?
庄厂长豁然开朗:“你说得对。”
她的格局还在尽快让工厂盈利,梨歌想的却是高端制造。
“对,我想的是工厂转型走高端路线,所以才重金挖来了那么多高端人才。”
梨歌盘算得很好,她阅读过相关文献,知道虽然我国农业机械很发达,但高端市场始终存在一些技术缺陷。而这些技术缺陷被欧美封锁把控,并没有实现技术共享。
一代又一代的农机工程师前仆后继却并没有突破。
如果她一个小厂用几年时间突破,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因此她很放心得让庄厂长放手去干:“您放手去做,不管是钱还是支持都尽管提,我们公司其他板块的收入都可以拿来支援。”
大量的高精尖人才、各种高端的人才和原料,一个遥遥无期的研究周期。
这不就是绝佳的销金窟吗?
*
金先生回家后见金太太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精神头不是很好。
他关切问:“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金太太摇摇头,没正面回答,只反问他:“我们是不是对幼怡太好了?”
金先生挑眉,他没想到妻子忽然会这样发问。
“我今天遇到了梨歌。”金太太压住心里的酸楚,慢慢回忆,“她现在养母指责我们对梨歌不好。”
金先生面色凝重,上次他和金太太两人询问了家里的仆从,知道了幼怡私下里对梨歌的一些小动作。
再结合现在养母的指责,坐实了幼怡的举止。
“幼怡……”金先生回忆着养女的脾性,“她自幼乖巧听话,有眼力见。”
他还记得自己有一次股灾心情沮丧,才七岁的幼怡乖乖端了一杯热茶劝自己喝点。
“多子女家庭里孩子争宠也是有的。”金先生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就我家兄弟几个,为了在老爷子跟前争宠也不是花样百出?”
金夫人却不认同:“争宠归争宠,就不能光明正大争吗?非得使手段?”
金先生不是很在乎:“本来就是胜者为王,如果老爷子知道,他肯定会觉得梨歌蠢笨得能被幼怡算计,本身就不合格。”
“老公……”金夫人不满嘟哝了一句,“现在孩子跟我们这么一辈人不一样。”她不敢诟病公公粗鲁的教养方式,只能委婉提醒丈夫。
“我没说错,现在孩子总归就是太娇气了,上一辈在心理医生那倾诉的都是被父亲家暴被母亲遗弃,这一辈在倾诉的都是12岁我妈妈不让我养猫,8岁时我爸给我生日蛋糕不是最大的。”金先生不屑。
真是鸡同鸭讲,金夫人没好气:“总归现在梨歌跟我们离了心,以后怎么办?”
一想到好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就这么跟自己疏离,忍不住眼泪汪汪,早知道还不如没找回来呢。
金先生给她擦擦眼泪:“放心吧,养父母是农村家庭,等梨歌成年了自然会回来。”
这不是他武断,而是有事实依据:很多被人/贩子拐/卖了的孩子最后找回来时都会选择家境更好的一方,而不是更亲近的一方。
在面对金家这样的巨富之家和贫寒的农家时,稍微现实点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可……”金夫人眉头蹙得更紧了,“养母家也住别墅了,跟我们一个小区。”
什么?
这是今晚让金先生最震惊的消息:“凭他们?”
他们明明是李家村一户种地的农民。
“我看养母的朋友圈,似乎是女儿赚钱给他们买的,他们也就一个女儿,难道是梨歌……”金夫人说出自己的猜测。
“怎么可能?”金先生立刻打消她的猜测,“梨歌还在读书呢。”
他脑子转了几个来回就梳理清了来龙去脉:“记得养母开着一个农家乐,或许赚了钱,至于发朋友圈嘛,越缺什么就越要炫什么,养母担心梨歌离开她,因此刻意把别墅夸大成女儿送的来宣扬女儿的孝顺,方便遮掩自己的不安。”
他不愧是成功商业人士,几句话就能说得金太太烟消云散。
是了,金太太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秀妻子儿女和乐的男人在外面劈腿养小情人,在朋友圈秀豪车名表的男人下个月因为经济诈骗被抓,秀对岳父母孝顺的男人翅膀一硬就甩了糟糠妻。
这么看来一切都是梨爱兰的打肿脸充胖子。
那就好。
她莫名轻松。
“你现在放心了吧?”金先生安抚般拍拍妻子肩膀。
金太太不好意思笑了笑:我还当……
“年轻人或许心高气傲,但被现实碰壁,最后还是会乖乖求助权势一方。”金先生双手抱臂,得意看着外面的星空。
“那幼怡呢?不管教她吗?”金夫人还是有些不忿。在揭穿了幼怡真实面孔后她对这位前倨后恭的养女越来越看不顺眼了。
“暂时还不到时机。”金先生摇摇头。
“上回老爷子生病抢救回来后他的脾性就越发摇摆不定,还狠狠斥责了朱秘书一顿,朱秘书可是跟了他老人家几十年的老人啊!可唯独对幼怡仍旧宠爱不变。”
金夫人默然。
金老爷子手里还握着一笔财产没有分割,金家几房虎视眈眈,这时候多一个幼怡,自己这个房头就多一份胜算。
她嫌幼怡吗?嫌弃。
想为梨歌讨回公道吗?想。
可是能毁掉继承权吗?不能。
金夫人翻出妆台最。
这就是豪门,莎士比亚的《亨利四世》里写“Uneasyliestheheadthatwearsa”,
城里有人丈夫在外搞三搞四只能忍气吞声,有人把妻子送给权贵,有人急着跟只见过两面的男人结婚生豪门长孙,都只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
最近梨歌过得很满意,先是带村民们致富,又是给工厂送钱,工厂里仍旧在不断用钱。
直到她接到一个电话:“梨总,给你报个喜,我们厂里开始盈利了!”
怎么盈利啊?不许生产商品怎么盈利?
弄错了吧?
梨歌摇摇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