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没说话,穿过吊桥,往城里去。
王澍,顾冉,都是谢旃举荐给他的人。这些年他看似赫赫扬扬拥兵数十万,如今仔细回想,身边哪一个不是与谢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已经身在彀中,索性就放手一搏。
城门再次打开,桓宣跃马穿过门道,飞奔向别院。
别院中。
傅云晚犹自睡着,昏昏沉沉,起不得床。门外轻轻几声,有人叩门:“娘子。”
傅云晚认出来是阿金的声音,强撑着坐起一点:“进来。”
窸窸窣窣的响动,阿金慢慢地走了进来:“奴婢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就可以回来服侍娘子。”
傅云晚倚在枕上:“你要么再歇几天吧我事情不多,自己也能应付。”
“没事的,奴婢也想早点回来。”阿金向后望了一眼,“段队正也好了许多,也要回来呢。”
门外传来段祥的声音:“傅娘子,属下待禀报过大将军,今日即可归队……”
话没说完,咚地一声门开了,傅云晚惊讶着望出去,桓宣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出去!”
阿金慌慌张张退了出去,傅云晚想起身还没起身,桓宣一把抱住了她。
抱得那样紧,几乎要嵌进骨头里去,让她身上都发着疼。他没有说话,呼吸沉重,一下一下扑在她颈窝里,让她一颗心不觉便悬了起来:“怎么了”
桓宣埋在她后颈里,闭着眼睛。那些憋闷彷徨,那些无处可以发泄的愤怒,一霎时仿佛都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她身上那样暖那样香,让他冰冷的心一点点又暖回去。
他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谢旃谦谦君子,谢旃那样爱她。她又的确是这般可爱,谢旃又怎么舍得抛下她。
不过是个荒谬的猜想。谢凛的兵法虽然不外传,但兖州守城天下闻名,南人拿来揣摩研究,悟出了门道也有可能,檀香帅,又怎么可能是谢旃。
松开一点,握住她的脸,重重吻上去:“没事。”
傅云晚吃了一惊,不觉两腿又开始发抖,想要躲时,他放开了她:“我走了。”
像突然席卷又突然离开的风,霎时消失在门外,傅云晚怔了片刻,简直疑心方才的片刻只是个幻梦,突然听见他在门外说话,挣扎着起身,披衣往窗前来。
院里,段祥迎上来向桓宣行了一礼:“大将军,属下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可以归队。”
桓宣看过他,目光落在陈万身上。段祥养伤这些天,都是陈万负责她的护卫。陈万亦是谢旃举荐。固然那猜想只是荒谬,仍然让他心里不敢放下。“这几天你负责守卫,陈万去城外。”
陈万答应着跟上,桓宣走出两步突然心里一动,回头时,傅云晚站在窗边向他挥手:“你,千万小心。”
心里一霎时涌出万千情丝,恨不得立刻回去,再也不走。可是不行。桓宣站定了,向她挥手:“等我回来!”
催马奔向城门,放下的心,一点点又不安起来。刘止曾在半路上出现,豁出命来救她。刘止已经叛逃,又为什么回来救她。刘氏父子数十年来对谢家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叛逃,怎么会烧了灵堂,毁了谢旃的尸首
营帐中,豹隐一支小队正在整装,帐门掀开,桓宣走进来:“跟我走。”
一百人马分散着走出营帐,悄无声息隐入暮色。
两天后,泗州城外,山上。
一名豹隐军士穿梭在山石间,很快来到近前。他头上身上做着伪装,几乎与冬日的山色融为一体:“大将军,来了。”
桓宣伏在一块巨石后,望着山下蜿蜒的道路,点了点头。
如他所料,淮泗一带淮阴,盱眙,洪泽都已尽归景国军,如今只剩下泗州一座孤城,已经被围困五六天,檀香帅从兖州撤兵,就是为了合兵拿下泗州,尽收淮泗之地。他昼夜奔袭赶到这必经之路,必要于今日,揭开檀香帅的真面目。
蹄声清脆,由远及近,景国军的队伍很快出现在眼前。
见头不见尾,逶迤数里,无数人马中间藏着一辆四轮小车,青纱遮蔽,慢慢前行,檀香帅,来了。
桓宣打了个手势,豹隐隐蔽着身形,迅速占据各处高地,人马越来越近,四轮小车看看就在眼前。
桓宣擡手。四面滚石落下,惊叫声中,截断前后队伍。身影如同雄狮,在呼啸风声直冲到山下,穿过无数抵挡阻拦的人群,直直来到小车面前。
青纱晃动,里面的人默不作声,桓宣伸手,猛地揭开遮蔽的青纱:“檀香帅。”
风姿深茂,璧人如玉,檀郎世无双。
车中人看着他,带着叹息:“弃奴。”
全身的血液一霎时全都凝固,桓宣沉默着,在心底叫出那个名字,佛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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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情郎》橘生淮南兮:
(光风霁月实则冷心冷情的清隽公子x谨小慎微自卑胆怯小姑娘)
这年深秋,京都名士严先生的府上突然住进一位小姑娘
说是严先生收的义女
小姑娘是个庶出,家中遭逢变故,不光彩,又因受主母狠狠磋磨,过得连婢女都不如,小小年纪便是怯怯的性子
初入严府,她规规矩矩地给严先生和严夫人磕头问安,深埋着脸多的话半句也不敢说,怕寄人篱下,惹人不喜,惶恐到了骨子里
而严家那个名满京城的公子,在严先生身后盯着兔子似的小姑娘看了半晌,眸光深深
从这天起,严许多了一个妹妹
世人都道他年少中举,恃才傲物,连阁老都是求了再求,才让他做了学生,是个面上芝兰玉树实则冷心冷情的冰霜
却想不到,他会待府中的小姑娘温柔到小心翼翼
他哄着她擡头看花,教着她读书习字,带她访名师览山河,春雪烹茶,夏花簪髻
身边好友皆叹道,他这清冷的性子,却待义妹这般好,以后的夫人怕是要醋死了
严许只是笑笑
看着在树下与闺友作画的小姑娘,声音散漫:“你莫不是嫉妒我有个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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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莓及笄这日,严先生为她取了小字:皎皎
喻为像月光般皎洁
她在北境的王妃姐姐来了信,说在京中买了宅子,如今她已及笄,住在严府还是多有不便
于是沈莓不做严家的义女了,成了名满京都的沈姑娘
严夫人依然喜爱她,还是将她当半个女儿看,打趣着要为她张罗亲事
沈莓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藏住了自己看向严许的目光
他是雪山峰顶那轮遥遥的月,如今她离了严府,这月光照拂她的日子大抵也就到这了
她长大了,哥哥也变成了严公子
她要避嫌了
于是她越发处处恪守礼数,告诉自己应该疏远一些
即便有些难受,也会乖巧地去相看严夫人为她说亲的公子
可严许却失了分寸
他在深冬的雪夜将人抵在假山后,拢入自己的狐裘里
男人深深吻了小姑娘,眼睛像月色下望不见底的深海
一点浅薄的月光照进假山,男人贴在姑娘的唇瓣,一字一句,眷恋缠绵:
“你不嫁他,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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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隐,出自《列女传·陶答子妻》:“妾闻南山有玄豹,雾雨七日而不下食者,何也欲以泽其毛而成文章也,故藏而远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