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了……
这死寂的浮岛之上,音芽像是疯了一样,简直是野蛮生长!
它们像是无数只贪婪的手,死死地缠绕着那道曾经承载着我所有希望与绝望的音虹,结成密不透风的藤蔓,活像一个巨大的、丑陋的茧。
我能感受到它们疯狂地吸噬着这片土地上残存不多的能量,贪婪地汲取着我曾经留下的气息。
真讽刺啊,曾经我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谷里的那些人,倾尽所有。
现在,我离开了,它们却以这样一种疯狂的姿态来迎接我的……“死亡”。
不对,我突然意识到,我并没有“死”。
我仍然存在,以一种全新的,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着。
我能感觉到阳光,温柔地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驱散着我灵魂深处那无尽的寒冷。
我能感觉到……自由。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童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那是一个孩子的哼唱,不成调,甚至有些跑音,但却充满了童真童趣。
他似乎是误入了这片禁地,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音虹之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奇地打量着这片被藤蔓包裹的“茧”。
他哼唱着自己创作的小调,那旋律简单而快乐,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的心,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因为,我曾经也像他一样,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吧。
也许是因为,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苏玳的影子。
也许……是因为我终于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鬼使神差的,我想要回应他。
我想要用我的声音,为他的歌声,添上一抹色彩。
于是,我轻轻地张开了嘴。
一道清亮、陌生、不属于任何旧律的和声,从我的喉咙里流淌而出,融入了风中,飘向了那个孩子。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
我终于……可以唱我想唱的歌了。
孩子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和声吓了一跳,他猛地抬起头,四处张望,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音虹之上,落在了我那道模糊的身影之上。
他看到了我正在动着的嘴唇,但是,他什么也听不到。
没有人能听到我在唱什么。
因为,我的歌声,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它属于我自己。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迅速地靠近。
是心狱执事。
他还是来了。
我并不意外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守护着我,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他心中的……正义。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当他发现,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苏玳。
我只知道,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心狱执事的身影,出现在了音虹之下。
他看着那个已经跑远的孩童,又看了看那道被藤蔓包裹的音虹,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
他读到了那个孩子临走时留下的,那段不成调的哼鸣。
但是,他却无法追溯那道和声的源头。
它不属于任何记忆,不属于任何祈愿,甚至不属于“苏玳”之名。
他喃喃自语道:“她回来了……可她不再是谁的谁。”
他明白,我不再是那个被命运束缚的苏玳。
我不再是那个为了别人而活的苏玳。
我现在,只是我自己。
一个自由的,独立的,全新的……我。
突然,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却又无比陌生的气息。
那气息,曾经让我感到温暖,感到安全,感到幸福。
但是现在,那气息却让我感到一丝丝的……痛苦。
那是沈砚。
他竟然也来了。
他盘坐在旧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
他已经无法感知音虹的变化,他失声太久了,连心脉共振都已微弱。
也许,他只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就这样失去我,不甘心就这样被命运所摆布。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心口一热。
仿佛有人轻轻抚过我的记忆,不是以歌,而是以“存在”本身。
他虽然已经失去了声音,但是,他仍然能够感受到我的存在。
他睁开了眼睛,望向音虹之上,望向我那道模糊的影子。
他的唇形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就够了。
心狱执事似乎下定了决心,他缓缓地抬起手,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他的掌心之中迸发而出。
那光芒,化作一个复杂的法阵,将我笼罩其中。
那是“真名阵”。
他想要确认我的身份。
他想要知道,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