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一震,抬起头,却看到……什么也没有。
熟悉的幻境,熟悉的崩塌,一切都像是末日来临前的预演。
我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只能任由身体随着那股巨大的力量颠簸。
直到双脚终于踩到了实地,我才意识到,聆音谷,真的坠落了。
曾经悬浮在云海之上的仙境,如今只剩下几座孤零零的浮岛,如同残破的棋子,散落在灰蒙蒙的天空下。
昔日的天籁之音,也变得喑哑低沉,像是风箱里破了洞的风,有气无力。
心狱执事站在我身边,脸色同样难看。
他看着这片狼藉的废墟,眼神里充满了悲凉。
“结束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扫视着四周。
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座最大的浮岛中央——那里,曾经是聆音谷的核心,也是我被囚禁和利用的地方。
我走了过去,看到在浮岛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坑洞,那是母音之茧崩解后留下的痕迹。
那些曾经被视为至宝的音星,如今散落一地,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命的萤火虫。
我蹲下身,开始捡拾这些音星。
指尖触碰到它们的那一刻,我仿佛能感受到它们曾经的辉煌和痛苦。
它们曾被用来操控人心,也被用来满足谷主的私欲,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可悲。
在一片废墟中,我发现了一个残破的陶瓮。
它遍布裂痕,像是经历了无数的风雨,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精美的纹路。
我认出那是天籁鼎的残骸,也是我能找到的,唯一能承载这些音星的器物。
我小心翼翼地将音星收集起来,放进陶瓮里。
它们在瓮底安静地躺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心狱执事看着我的举动,脸上充满了疑惑。
“苏玳,你这是做什么?”他问道,“母音之茧已经崩解,这些音星也失去了力量,你为何不散音归天,让它们重归自然?”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坚定。
“音不死,只是无主。”我轻声说道,“它们曾经被赋予了太多的恶意和欲望,但它们本身并没有错。我要让它们有家可归,不再流浪。”
说着,我指尖轻抚着瓮壁,感受着那些细微的裂痕。
“我要用我的方式,重塑它们。”
我伸出手,咬破指尖,一滴鲜血滴落在陶瓮里。
鲜血瞬间被瓮底吸收,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我开始将七窍玲珑音最后的精华注入陶瓮。
那些曾经被我视为诅咒的声音,如今却成为了我唯一的武器。
音星仿佛受到了感应,开始缓缓地聚拢,如同萤火虫般,围绕着我的指尖飞舞。
但它们始终无法凝聚成新的律动,只是徒劳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心狱执事观察了很久,眉头紧锁。
“你缺的不是力量。”他突然说道,“你缺的是‘共鸣的土壤’。旧律以痛为养,新音若要生根,需要以记忆为壤。”
我沉默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那些音星之所以无法凝聚,是因为它们缺少情感的支撑。
它们需要被赋予新的意义,才能重新焕发生机。
我闭上眼睛,开始回忆。
那些曾经被我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痛苦的、悲伤的、温暖的、感动的……无数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再次咬破手指,在瓮底写下第一个名字:沈砚。
当“沈砚”这两个字出现在瓮底的那一刻,音星微微一颤,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
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下他的名字,或许是因为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又或许是因为,我想要彻底地放下他。
我没有停下,继续写下更多的名字——曾为我挡下音刃的音奴、被谷主献祭的歌姬、甚至初代谷主那未留下姓名的挚爱……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被遗忘的故事,一段被扭曲的情感。
每写下一个名字,音星便亮一分。
它们不再只是冷冰冰的光点,而是充满了生命力的精灵,在瓮底欢快地跳动着。
心狱执事看着我的举动,眼神里充满了动容。
“你把‘誓音’的献祭,变成了‘心音’的追念之礼。”他轻声说道,“你正在创造一种全新的声音,一种属于你自己的声音。”
我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写着。
我的手指已经麻木,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但我依然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