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他继续。”我低声说,声音里透出一丝决绝。
沈砚侧头看我一眼,似有迟疑,但终究没有阻止。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指尖在虚空中轻轻拨动。
体内的双生音核再度共鸣,左心温柔,右心冷酷,两种截然不同的频率在胸口交汇,如同两股激流碰撞,激起惊涛骇浪。
真音之力——唯有母音之茧的继承者才能动用的原始之音,可以穿透灵魂,直击本源。
它不是攻击,而是唤醒。
它不是命令,而是回响。
我开始吟唱。
那是一段模糊而遥远的旋律,仿佛来自母音之茧深处,是我曾在梦境中听过的歌谣。
音符从我的唇齿间流淌而出,起初轻柔如风,随后层层递进,带着母音的震颤,直入残魂的核心。
歌声中,我仿佛看见了她——那个我始终无法触及的身影。
她身披白纱,跪坐在祭坛之上,低声哼唱,声音温柔却带着无尽哀伤。
“以声为契,护母音不灭……”我的歌声中夹杂着这段记忆的残响,仿佛是她未唱完的誓词,又仿佛是我心底最深处的呼唤。
残魂的身形猛然一震,原本平静的神情瞬间扭曲,他的双手捂住头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不……不……你不是她!你根本不是那个苏玳!”
他开始剧烈挣扎,身体在空中撕裂般地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疯狂撕扯。
他的眼睛里泛起血红,嘴唇干裂,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你骗我……你骗不了我……她是死在我怀里的……她怎么会是你?!”
我心中一痛。
不是因为他的愤怒,而是因为他眼中的悲伤。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法言喻的哀恸,仿佛跨越了生死,只为确认一个答案。
我咬紧牙关,歌声不停,甚至更加坚定。
我不能停下,一旦停下,他就会彻底陷入萧砚设下的牢笼。
我必须唤醒他,必须让他记得——他曾是谁。
“你还记得吗?”我轻声问,声音里带着泪意,“你曾发誓守护的人,不是萧砚,是我。”
残魂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瞪大双眼,仿佛被我这句话刺穿了灵魂。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有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咽般的低鸣。
沈砚站在一旁,没有插手,只是死死盯着那名残魂,仿佛在等待一个信号。
终于,残魂的身形开始崩裂,一道道裂痕在他身上蔓延,如同瓷器碎裂的纹路,逐渐扩展,直至覆盖全身。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你不是她!你根本不是那个苏玳!”
下一瞬,他的形体彻底崩散,化作一缕纯净的誓音,飘入空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寻找归处。
我怔怔地看着那一缕誓音,心中却翻涌起前所未有的疑问。
我不是她?
可……如果我不是她,那我又是谁?
我的手缓缓抬起,指尖轻触心口,双生音核在胸腔中安静下来,却隐隐跳动着一种陌生的节奏。
“原来……”我喃喃道,“我真的是另一个人。”
话音刚落,那缕誓音忽然轻轻一颤,像是被我的气息牵引,缓缓飘向我,在我面前盘旋片刻,最终悄无声息地融入我的体内。
我猛地一颤,脑海中瞬间涌入一段陌生的记忆——
一个白衣女子跪坐在祭坛前,神情哀伤,指尖轻抚琴弦,嘴里哼唱着一首无人听过的歌谣。
那旋律熟悉而遥远,像是我听过千百遍的梦呓,又像是我从未触及的真实。
她是谁?
她为什么要跪在那里?
她的歌声中,为何带着泪水?
我几乎要喊出声来,却被沈砚的手轻轻按住肩膀。
“苏玳。”他低声道,“你还好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空中那已消散无痕的残魂,心头一片混乱。
可如果我不是她,那这歌声,为何会如此熟悉?
我闭上眼,那白衣女子的身影仍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她的声音,她的眼泪,她的誓词,都像是刻在我灵魂深处的烙印。
而我,却从未真正认识自己。
“苏玳。”沈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担忧,“你还记得……你最初的名字吗?”
我愣住。
我叫苏玳,是聆音谷的音奴,是母音之茧的转世者。
可……最初的名字?
我竟一时答不上来。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所知的一切,或许,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而真正的我,或许,还藏在更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