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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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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闻亭没能力报复,不代表张席合一家就会一直忍让,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张君合一家也不例外。这一天家里的收支报告被呈上来,其中笨蛋妈妈方璇丽的财务状况尤其令人堪忧,基本上消费在纽约的各大商场,并且只进不出,因此被张遗风怒骂赔钱货。

相比起来弟弟一家就聪明多了,张席合给陶迎的账户是私人办理的,并且用的是下属的身份证,所以查不到头上来。总之祖父的事就是大事,祖父不喜欢的人就是罪人,彼时张闻亭已经学得很乖,不敢再做什么出格的事,虽然犯错避免不了,但也不是没有坐在祖父的身旁静静看着他们受罚的时候。

张家的男人膝下有黄金不能跪。方璇丽是一介妇人没有不跪的道理,于是只能一声不吭地跪在一楼的廊檐下,风寒刺骨,她冻得嘴唇惨白。张聆台没有犹豫就陪着母亲跪下了,他不陪就是三天三夜,他要是陪了就只用跪一天,老爷子虽然残酷,但并不是不疼惜孩子。

那几天换季,本来就有风寒身体不好,张聆台在屋外跪到半夜时已经意识模糊了,有想吐的感觉,但是胃里没东西能吐出来。这时候别说是吃药,有一口热水都能吊他的半条命,只可惜张遗风在二楼的目光如芒刺背,要是在这种该施展苦肉计的时候倒下,就前功尽弃了。

还早着呢。廊外细细密密的秋雨落下,被大风一吹就打到廊檐之下正在罚跪的人身上,张聆台忍不住冻了一个哆嗦,转头去看母亲,她已经膝盖青紫,跪在地上忍不住的颤抖。

张君合爱莫能助,张席合一家子倒是在看热闹,陶迎站在二楼的卧室瞧了好几眼,用唱片机在房间放起了爵士乐,心情很好。

跪到后半夜,不知道楼上的祖父睡没睡下,但也许是真的气得狠了——今年财务状况本来就堪忧。彼时张君合一家还不知道,张席合做假账把自己老婆的花销全部都算在她老婆账上,不仅如此还联合议员让张君合的公司竞标失败,所以老爷子才如此震怒,他实际上是惩罚让公司造成损失的张君合。

张聆台只知道自己跪得膝盖像是被人用钢针钉进去,冷和痛交缠在骨头里,不知道哪个会先炸裂,但如果真的跪倒明天早上,他和方璇丽肯定会有一个先走。

就是在这时候,身边又来了一个人。

他大大方方跪下来,跪在张聆台身侧。稚嫩的小脸只是在须臾之间就沾上了雨水。张聆台不可置信看着他,半晌之后低声问。

“你在做什么?”

“我也犯错了。”张闻亭露出那个该死的恬淡的笑容,他眯着眼睛说,“哥哥,我不小心把花瓶摔碎啦,祖父好生气的,说要让我也跪着好好反省。”

张聆台不知道该说什么,张闻亭绝对不是蠢蛋。就算刚来的时候是,现在也早就学的很聪明了。他绝不可能不清楚他们两家的针锋相对,也绝不至于不清楚那时候的溺猫之仇也有他的手笔。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很荒谬,身边的方璇丽也是,苍白着脸想要说什么,却已经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好疲惫着将头给扭过去。张聆台低声和他说。

“赶紧滚,死畜生。”

张闻亭不为所动,只是坚定地跪在那儿,腰板挺得很直,他像没有听到张聆台的话。真是蠢死了!张聆台恨不得一把把他给推到外面去淋雨,又想把他脑子给挖出来看看里面进了多少水和浆糊,这时候他应该在房间里睡大觉,应该和他爹妈一起边烤火边看他们家受苦啊。这是什么意思?

张闻亭你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那一天雨越下越大,后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才变小,也是那个时候佣人来喊他们可以回屋了。张遗风也不知道睡下还是没有,这么一看应该是刚醒,本来也不打算来喊人,是看到张闻亭也在底下跪着才于心不忍。

到底是很像那个女人吧,到底还是打了一张同情牌。那个旧情人就是在雨夜去世的,所以他见不得像极了她的脸被雨水浸染,张闻亭一定也知道,他没有做无用功。

张聆台在一楼的大厅里喝药,暖气开得很足,他坐在沙发上,而张闻亭坐在另一端喝茶。已经是将近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霞光倒映在廊外的晶莹的池塘,像焰火淬了冰。张闻亭望向窗外出神,冷绿湖光把蓄势待发的柔和棱角映得莫测。那张脸长大之后会变成更让人叹息的存在,好在他还小。

还早着呢,要长大还早着呢。

两个孩子围坐在温暖的壁炉边,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像是在对峙又像是在照镜子,看他比自己还要稚嫩的面容和身体,张聆台突然想到那个张闻亭发现小猫溺毙的傍晚。

夕阳下每个人都没看他。无论是二楼的张君合和张席合两兄弟、添油加醋或不敢言语的漂亮女人,还是一切的一切的源头,那个面容冷峻肃穆、就连皱纹都可怕的祖父。

张聆台看他,因此也只有张聆台看他,站在二楼的阳台,逆着斜阳打量他,本意是为了狠狠嘲讽,可张闻亭好像会错意了。

他擡起头来,对本应该是敌人的人露出一个温柔而无奈的笑容。像是也在安慰他,像他们是同一战线的人。神经病。张聆台收敛住嘲讽的笑容,在夕阳下神色也很莫测。

真是个神经病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