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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1(2 / 2)

他们休息好了,并步齐驱的往二楼走。相同的身型、相似的面孔、相当的步调。任谁都会觉得他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双子。

他们高大的脊背挺得很直,茁壮成长的幼苗已经抽枝拔高,长成笔挺高挑的松树。他们是纽约世贸中心高耸入云的双子星塔,冰冷的钢铁表面映出对方和自己的内心。

走上楼,双子塔们来到二楼的主书房。这绝不是一个美好的地方,至少对这两位兄弟来说。张聆台在这里见识过母亲的头颅,而兄弟发现爱猫溺亡在湖面上,虽然前者还是更震撼一点。

张聆台总是承受得更多。

相比于他的兄弟,他总是承受得更多,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不过现在不是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他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聆台吗?”书房里的人问。

“是我,祖父。”

张聆台毕恭毕敬地回答。

祖父坐在窗前,苍老的背影也笔直。他手里紧紧地抓着那柄绿宝石藤蔓拐杖的黄金把手,垂死挣扎的青筋虬扎在骨瘦嶙峋的手腕上。他不放手,就像他如今已然七十而不放手那巨大的财富。

所以才引起这么多他乐于见到、并且从来不阻止的争斗。他的孩子之一刚刚因为车祸而死去,孩子之二则已经失踪三天有余,你看到他眉头皱起了半分?没有,他只是对这个大孙子教导:

“我告诉过你,做事要干净一点。”

“我做的很干净。”张聆台说。

“那为什么出现在案发现场?”老人说,“杀人后还要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除了受害者就只有凶手了,你是哪一个?”

张聆台上前去,将毛毯搭在祖父的双腿上,语气柔和如一支羽毛笔上的细绒,“我只是一个路人,祖父,我去那儿,买来了您爱吃的中式点心——府河塘。我记得您喜欢吃那儿的酥饼。”

老人的脸上没有笑容,但是张聆台知道这样能讨好他,他缓缓将双手交叠在一处。

“你有心了。”

他又说,“你母亲教出一个好儿子。”

“即便如此,您还是对她不满意。”

“她那样三心二意,背叛了你父亲也背叛了家庭,她和另一个男人茍合,也不知道做的干净一点。”老人冷哼,“不知廉耻的荡-妇!我把她的头做成雕像放在这儿,就是要给我们张家的女人一个警告!如若有谁再背叛……”

张聆台微笑,如同面具一样完美的笑容,“祖父,您消消气吧,那个贱女人她罪有应得的。我始终不认同那是我的母亲。”

“哼,那是自然的。”老人冷哼一声,不过被取悦到也是必然,“去把点心拿过来吧,虽说不过洋节,但毕竟是一片心意,况且中式点心也是祖宗的,不会妨碍了。这种合家团圆的时候,老家伙我想尝一尝,把闻亭也叫来一起吃吧。”

张聆台说,“好的。”

他的脚步在身后远去,但是人并没有。他悄无声息重新折返回来,故意把主控灯调暗了,所以落地窗的玻璃里不会映出人影,老人绝无可能发现他的动作。

做事要干净一点。他谨记。

他拿起风衣口袋里的螺丝刀,反握在手掌心了。看着面前的人,小时候总觉得那眉骨高擡而饱经风霜的人非常可怕,可如今也不尽如此。现在完全能俯瞰这个老人了。

他变得更老,而孩子们还很年轻。

壮大了。

张聆台以为在这历史性的一刻他会非常激动才对,再不济也手掌心全是黏腻汗液,心跳如擂动的战鼓,全身血液沸腾不息。

可是没有。

老人闭目养神,屋外大雪纷飞。他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很平静,空气在流动。结束了。他举起细长的刀柄,狠狠刺了下去。

手底下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老人不可置信地缓缓擡头,血液顺着他的动作流淌在后脑勺下方那一块皱巴巴的皮肤上,像河流流过山脉的褶皱,既让人觉得恶心,又有点儿毛骨悚然。

张聆台有这么觉得的时候,不过因为做过那样的事情,见过那样多的场面,他已经非常习惯了,所以不会吐出来。

张遗风没想到孙子会动手。

风光了半辈子的人只是徒劳地张着嘴巴喊:“张——张……张闻亭……快救……”

话音还未落下,就被一块油酥饼截去了路。被他呼唤的那个人出现在面前,左手捧一盒中式点心,右手拿了一块放进他嘴里。

“祖父,来,吃糕点吧。”

他把有毒的糕点往对方的口齿里推过去。然后擡头,对张聆台轻轻的埋怨:

“为什么我始终慢你一步?”

张聆台拧动螺丝刀把手,伸手温柔地将祖父双眼合上,抹去老人下巴的点心碎屑。

“因为我始终爱你多一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