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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4(2 / 2)

《男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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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亚,嘿,挪亚!”

汤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挪亚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呢!你怎么啦?为什么一直走神?”汤匀在山路的边缘行走,脚尖点在一块块平整的岩石上,就这样轻巧而惊险地往高处攀登。

挪亚脸上仍然是一副愁云惨淡:“我好担心诗筝,也好担心张闻亭和车在宪。”

“哦?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汤匀问。

“诗筝她被沙尔玛带走了,现在还下落不明,张闻亭和车在宪也不一定能顺利找到她,没准还会再次遇到玛蒂尔达和约里。”

“好像大家遇到很棘手的问题都有事可做,只有我帮不上忙,也无所事事……”

“可是车在宪说的没错,你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呀,何必那么操心呢?”汤匀说,“这里风景很美,而且这里难道不是你最想看到的石林喀斯特地貌吗?为什么不专注于眼前的美景呢?我可是特意……”

她顿了顿,又轻笑着摇头,“算了。”

挪亚闷闷不乐地道:“抱歉啊,汤匀,可我实在没有心情去欣赏眼前的景色。”

“你就这么不高兴吗?”汤匀一下子就蹦跶到他的面前。她的长发被风吹到他的衣领,沙沙作响。“嘿,嘿,把身子弯下来一些呀!”

挪亚听话地照做。他俯下身子来,让汤匀能够碰到她想触摸的地方。脑袋,脸还是耳朵?挪亚不知道,不过汤匀总喜欢亲密地触摸他,他也并不反感。

但是汤匀这次没有触摸他,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的脸,笑嘻嘻地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担心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呀?”

挪亚说:“担心的感觉就是担心啊。”

担心本身就是一种感觉了。

汤匀问一种感觉是什么感觉,这是个不怎么好回答的问题。对于挪亚来说是很自然的——在意的人遇到棘手的事,他会担心,担心他们解决不了,又担心他们在解决的时候受到伤害……就像担心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淋湿肩膀、担心一脚踩空就会落下悬崖。

担心哪有什么道理?

但是汤匀似乎不明白。

挪亚想着该怎么解释。他没有李诗筝的好口才,也不是车在宪那样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家伙,但也没有张闻亭那么闷不作声。

他说:“担心就是——就是看到你不好,我会不高兴啦,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很苍白也很直白的解释。

“是这样啊。”

汤匀却恍然大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双手去擡起挪亚的脸颊。

挪亚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很亮很亮,好像真的不存在任何阴雨天气。在汤匀这里诸天皆是晴朗,她永远大大咧咧,永远活泼可爱,永远不谙世事——也不会想着去谙世事。非常我行我素。

但现在却不是了。就在她的大拇指轻轻擡起挪亚的嘴角时,她眼里的天空突然变得暗淡了,太阳被乌云掩住,投落一片灰暗,在她的眼眸里,在她撒着娇的话语里。

“笑吧,挪亚,笑一下。”她说。

挪亚尝试给她一个爽朗的微笑。

但结果不尽如人意,挪亚知道自己笑得很勉强,因为有沉重的东西拖拽他的嘴角。

汤匀说:“这是担心的感觉吗?你不开心的时候,我觉得这里好像下雨啦。”

“真没意思。”

挪亚疑惑地看了一眼天空,虽然没有太阳,但云层也并不阴沉,离下雨还远着呢。

“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汤匀慢慢抚平他的嘴角,轻声询问。

“我……”挪亚说,“我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说话都像在跟我打哑谜一样,是我太笨了吗?我开始不理解一切。我不明白沙尔玛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也不明白李诗筝为什么会被审判团和陪审团的人追逐,不明白能力莫测的张闻亭该怎么去找她,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团突然席卷的疑云,我站在那儿……”

“你想弄明白。”汤匀说。

“是这样,对吧?”

挪亚说:“但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弄明白的,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在拖大家后腿……”

“没事的,你还有我呀。”汤匀说。

挪亚不明白汤匀为什么总是这么气定神闲,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住她一样。无知和无畏之中,挪亚是前者。

但汤匀却是后者。

可为什么?明明她的特权也不具有自保的能力啊,为什么她表现得就像…….就像她是蓝河的主人,静静地看着这群客人在她的后花园里玩闹,却并不感到开心或生气,只是袖手旁观他们摆弄着属于她的花草。

挪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汤匀却没有给他继续胡思乱想下去的空间,她说:

“既然不明白,既然想弄明白,那就大胆地去问吧!”

她说着,拉着挪亚的手,跃下了山道。

这太突然了!挪亚一瞬间失重,在他快速前倾的动荡视角里,汤匀的额发被风吹得狂舞起来,像庭院中暗自游弋的黑色狂蛇。那一瞬间她变得神秘莫测,像美杜莎,像血夜里的魔女,像《奥德赛》里用歌声魅惑人心的塞斯,但又不完全是那样。

塞斯有她的歌喉,汤匀有她的笑容。

她在风里的笑容是飘摇的花朵盛放,蛇群危险地吐信子,绕着纯白无暇的鲜花。

在舞动呢。

她只那么纵身一跃,挪亚就觉得,世界是她的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