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张闻亭只是接过了自己的伞,对一旁的汤匀和挪亚说,“你们先往前走,我和车在宪去找她。我们会在第二渡口汇合。”
“我们也帮着一起去找。”挪亚说。
“你和汤匀连自保都难,别说对付玛蒂尔达和约里,就算是遇到沙尔玛都够呛。”车在宪叹了口气,“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我和张闻亭去就行了。”
真话很伤人,但是很真。
挪亚内疚地低下了头:“对不起……”
张闻亭沉思了片刻,扭头对汤匀说:
“你跟我来一下。”
汤匀跟着他走到远处。张闻亭面色趋于平静,亦或者说自从李诗筝失踪到现在,他就很少有情绪表露。他这时候却突然笑了。
然后猛地附身,拎起了汤匀的衣领。
汤匀愕然,整个人被他那恶劣的力度弄得双脚离地,只觉得脖颈处传来剧痛。
他凑近。
“我不知道你能否洞悉沙尔玛的能力。不过你一直对他戒备心很重,所以我猜你早就发现了什么,但是却选择隐瞒我们。”
“李诗筝对你算不上坏,也并不是什么有罪的灵魂,但是你却选择了袖手旁观。老实说我一直不明白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也在你身上栽过了跟头,但要说你是坏人,并不算太准确。”
“以前那些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李诗筝因为你的隐瞒出现意外,不管是多么小的意外,我都会让你付出同样的代价。”
说完,他松了力道,转身离去。
汤匀被狼狈地摔在地上,却只是静静地盯着张闻亭的背影,片刻后撇了撇嘴。
这是触到他的逆鳞了啊。
.
李诗筝能察觉到和自己和沙尔玛之间的微妙气氛。不过没关系,询问与回答不需要信任作为基础,反正对方的话不可全信,而她也只是抽丝剥茧、暗中窥光而已。
这是她的特长。
“你的意思是,汤匀并不是好人?”
“返生官里就没有好人。“
李诗筝提醒:“你也是返生官。”
“难道你觉得我是好人?”
“我不是玛丽苏女主。”李诗筝说,“你当然坏,仅仅是因为想找乐子就强行将我掳走,还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但是你连自己都否认了,我挺惊讶,还以为你是那种会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好人的人呢。”
“我脸皮很薄的。”沙尔玛抱怨。
“装小孩去亲别人,没看出脸皮薄。”
“确实是我们那儿表达感谢的方式。”沙尔玛很委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沙尔玛家族是有礼节的名门望族,对女士都非常礼貌,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哦?”李诗筝冷笑,“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沙尔玛用舌尖舔着上牙膛的一颗虎牙,深色唇角紧绷了,看起来是在若有所思。
“所以我被家族给除名了嘛。”
他笑嘻嘻地说。
似乎是害怕李诗筝会对他的事情好奇,他连忙转移话题:“话说——从坠入蓝河到现在,你应该也遇到过不少返生官吧,难道就不好奇我们究竟是如何成为返生官的?”
“听你的说法,应该是和生前的事有关吧,成为返生官必须具备某种共有的特质,也许是某种遭遇、想法、亦或是......身份?”
“你猜得很接近了。”沙尔玛说,“但是我现在不预备告诉你,我要告诉你的是另一件事情。”
“你是兰德普预知到的‘指挥家’。”他凑近了李诗筝的耳边,“他们是这么说的,对不对?”
李诗筝的耳廓被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弄的有点痒,但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因为眼前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听。
“约里和玛蒂尔达是这样说的。”
“指挥家可是一个乐团中的灵魂人物,拥有无限权力,往往可以控制整首曲子呈现的速度及演出的效果。兰德普认为你是指挥家,就是要让你去当他的军师,成为他的麾下,为他所用。”
“我?可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灵魂,既没有别具一格的特权,也不具备难能可贵的谋识,至少目前我知道的远没有随便一个返生官知道的多。”
“哦,不,不。”
沙尔玛又露出那个夹杂着否定与肯定的揶揄笑容,他曾经在挪亚揣度想法时这样笑着表示否定,现在却是因为肯定她李诗筝。
“兰德普的预言从不出错。”他说。
“非常准吗?”李诗筝问。
“非常准,那可是他的特权。”
“哦,那么你在兰德普身边安插了眼线啊?”李诗筝坏笑着,“你是想和他抢人,对吗?”
“一开始不是这么想的。我确实是抱着杀掉你去惹怒兰德普的想法,但是在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又觉得很奇怪——只是一个灵魂而已,居然值得他那么大费周章吗?”
“后来我发现了,任何人都会为了得到你大费周章,因为你还不完全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就能够凭借自己的口才解决那么棘手的争端,很难想象当你成为全知的存在之后会老谋深算到什么地步。当时你从约里和玛蒂尔达手底下救出车在宪的那一番言辞,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所以我决定不杀你。”
他这么说,仿佛杀与不杀只是他一个小小的决策,但是李诗筝知道他在危言耸听。
“别吓唬人了,你们陪审团的主张可是顺应蓝河,你是陪审团的领袖,别说屠戮灵魂了,你甚至都不会干涉灵魂的返生。”
沙尔玛一愣,随即笑了。
“哎哟,真想看看你被吓到的样子,可惜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所以才没有其他人那么好糊弄。这一点还真是让人觉得棘手。”
他无奈地嘟嚷着,声音低沉温柔。
“看来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