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既然刚好到这儿了,车车,你是不是去接一下那个被你遗忘了很久的灵魂呢?”
“我的妈呀汤匀,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车在宪一拍脑袋,急匆匆地往洞口那儿走去。
“真是个粗心大意的家伙。”
挪亚感叹。
“你应该庆幸他起码愿意对灵魂们负责任。”汤匀耸了耸肩膀,“而不是像审判团里那些草菅人命的家伙,他们可不在乎脆弱无助的灵魂们现在是死还是活。”
草原马儿看起来对这种它没见过的地形很感兴趣,于是轻轻扯着李诗筝手里的缰绳,把它往远处的环形山上面带。
李诗筝被它猝不及防地拉出去好远,连忙扭过头说:“我带我的马儿去放放风。”
挪亚说:“那你要注意安全。”
“没事,我跟着她。”
张闻亭快步走上去。
汤匀对两人翻了白眼:“小情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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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宪在洞口出插着兜等待,没一会儿,山洞里走出一个人影,那人衣着单薄,却步履平稳地走出了阴暗的洞xue,在重见光亮的一刹那,车在宪看到了那个少年的脸。
眉宇深邃,挺鼻厚唇,中亚人长相。
和脑海里缓缓浮现的信息一致,但又有些怪异,车在宪觉得自己是从马上摔下来还没缓过劲儿。
他伸出手笑着说:“亲爱的沙尔玛,欢迎你来到蓝河,我是返生官车在宪,你也可以叫我在宪。”
“车,在,宪。”肤色金黄的少年一字一顿重复,然后同他握手。
“我是本特-沙尔玛。”
少年有琥珀色的瞳色,纯粹灵动得如同阿比西尼亚猫儿的竖瞳。那是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车在宪猛的一怔,有种这个少年很有魅力的错觉,他不禁多看了这个灵魂两眼。印度少年沙尔玛穿着白棉布的亚麻长衫,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婆罗门的优雅从容贵族风范。
“我知道,本特-沙尔玛。”
他压抑下心中异样的感觉,“你是印度外交官沙尔玛先生的小儿子,是婆罗门十八种姓之一,非常尊贵的存在,今年十四岁,就读于本地的一所高等学府……”
车在宪将脑海里的信息倒豆子一样说出口,说完了又解释他出现在蓝河的原因,讲了很久才惊觉,这个沙尔玛一直在静默地聆听,什么也不说。
“沙尔玛,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沙尔玛闻言,露出一个可爱而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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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的环形山上,马儿被解开了缰绳,肆无忌惮地在山腰上奔跑着,时不时跑到李诗筝的身边突然停住,李诗筝拍拍它的背,它却又撒着欢儿跑开了。
李诗筝和张闻亭坐在地势较高的山丘,俯瞰着整片月光笼罩的灰色大地。
挪亚、汤匀他们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团,一切都很遥远。
只有彼此之间的距离那么近。
“现实里我们这样单独坐在一起,还是六年前夏天的那个夏令营。”李诗筝说。
“我记得,那是做演讲竞赛的时候。我还记得鬼捉人的游戏,结果你当了鬼。”
“那你记不记得你最后哭了?”
张闻亭脸上立刻浮现起红晕来。
老规矩,先是脸颊红了,从高挺的鼻梁向左右两边延伸着红晕,然后到耳朵,最后是整张脸连同脖子一起红了。
因为肤色本身就很白,所以脸红起来格外明显,简直是调色盘上标准的玫瑰色。
栀子花白和玫瑰红,多可爱啊。
李诗筝这样想着。
张闻亭轻咳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话说,你难道不觉得害怕吗?被兰德普那种人盯上。”
“说实话挺有趣的,我在现实里还没有见到过活的意大利黑手党呢,说不定会很聊得来?”
张闻亭一下子沉下了脸色:“不要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你一定不会想以一个灵魂的身份介入返生官之间的斗争,这些人都是亡命徒,并且有强大的体魄,而你……”
“我很弱小,无足轻重,对吗?”
“你举足轻重,从审判团故意试探你就能看出来,兰德普很早之前就重视你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张闻亭顿了顿,“我只是希望你能小心一点儿,这个世界并不比现实世界明亮,或许因为你目前的身份,而变得更加灰暗也说不准。”
说完,他沉默了片刻,又笑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对自己没信心,怕自己保护不好你。”他说,“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什么。抱歉,请你别在埋怨我。”
李诗筝歪头:“担心我?”
张闻亭又咳了两声:“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你那是什么表情?”
李诗筝的笑声很轻很轻,她说:“来到这里,就不能只呆在玻璃罩里看外面啊。”
“我很早就觉得,蓝河更残酷更美丽,也更更真实。我探索它,也许它更黑暗,我走进了黑暗看到更光明的东西,比如你。”
“你会保护我吗?”李诗筝又问。
张闻亭下意识的回答:“当然——”
“我也会保护你的。”
环形山上,月光清晰地笼罩两人的面孔,两道灰色的身影投在身后的土地上,两道人影贴得很近,两个人的心以同样缓慢而坚定的速度。
跳动,跳动。
“那就让我们勇往直前吧。”
李诗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