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椅背上,望着舱顶,继续道:
“这边的事情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了,后面迁徙的琐事,杜景和赵公明他们能处理好,我得回上京了…”
他是北祁的一字并肩王,更是如今实际上的军政核心之一。
天中渡的危机暂解,但整个北祁庞大的国家机器还需要运转。
后续的战略部署、资源调配、以及与西荒等方面的联系,无数大事需要他回去坐镇处理。
易年依旧是点了点头,目光仍未离开书卷,只是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辛苦…”
周晚闻言,转过头,重新看向易年,眼神变得认真了一些:
“你呢?不回去吗?看书在哪里不是看?上京的条件总比你这艘破船要好得多…”
这一次,易年终于有了不同的反应。
缓缓摇了摇头,然后用手中那卷书朝着舷窗外的方向,也就是江南岸的方向轻轻示意了一下。
动作很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得看着…”
说着,声音依旧平淡。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周晚一直微微悬着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
甚至不由自主地长长吁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有易年这句话,就够了!
他虽然觉得易年最近状态有些怪异,整天沉迷书海不懂外事。
但只要他心中还装着大局,还知道要守住这条防线,那就比什么都强!
一位真武境界的强者亲自坐镇在这离江之畔,如同定海神针般看着对岸的妖族大军。
这无疑是给整个北祁,给所有刚刚安定下来的人族军民,吃了一颗最大的定心丸!
这比千军万马驻守在此,更让人安心!
周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尽管那笑容依旧难掩疲惫。
“好!有你看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心情放松之下,周晚也不管易年到底听没听进去,开始絮絮叨叨地把眼下天中渡的后续安排。
东迁的进展、物资的调配、以及对岸妖族的一些零星动向,又大致地说了一遍。
知道易年可能根本不会回应,但也觉得有必要让这位“定海神针”知晓这些情况。
果然,易年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书页上,偶尔翻动一页,没有任何表示。
周晚说完,看着易年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
“行了,不打扰你看书了,走了…”
“保重…”
易年回着,抬头看了眼周晚。
周晚也不再多言,转身推开舱门,再次投入外面的风雨之中。
舱门合拢,将脚步声和雨声再次隔绝。
舱内,重归寂静。
只有茶壶还在嘶嘶作响,长生烛稳定地燃烧着,以及书页被轻轻翻动的沙沙声。
易年的目光在周晚离开后,缓缓从书页上抬起,落在了那盏长生烛跳动的青色火焰上,久久未曾移动。
窗外,雨声未歇,江水奔流。
江南岸,一片沉寂的黑暗。
再往南,是永安。
然后,便是这片大陆的最南端,南屿。
这里是南屿妖族世代繁衍生息的土地。
与北祁的严寒,南昭的温润都不同,南屿的气候向来炎热潮湿。
丛林密布,瘴气弥漫,孕育出了独特而多样的妖族文明。
然而,今年的南屿似乎格外不同。
天空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毒辣的太阳毫无遮拦地炙烤着大地,已经持续了太久太久。
往日里湿润的空气变得干燥灼热,吸入口鼻都带着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
曾经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喜雨林堂,许多树叶都开始卷曲发黄,失去了往日油亮的光泽。
地面干裂出道道龟纹,深可见底。
那些依赖湿润环境生存的苔藓和蕨类早已枯死,化为粉末。
河流水位急剧下降,露出满是裂纹的河床和灰白色的石头。
许多较小的溪流和池塘已经完全干涸见底,只剩下干硬的泥块和零星的水生生物尸骸。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万物被烤焦的枯槁气息。
这不是温暖,这是炙烤!
是一种近乎反常令人窒息的酷热!
在这片被烈日蹂躏的土地上,南屿妖族的处境愈发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