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娥们也纷纷附和,有的说“这成何体统”,有的说“坏了天庭规矩”。张不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往后退了半步,攥着针线的手微微发白,却还是小声说:“俺没胡闹……俺就是想让大伙住得舒坦点……”
张兴东忽然抬手,止住了女官长的话。他走到张不俊身边,拿起绣架上的护膝,对众仙娥说:“你们常年在瑶池侍立,石凳冰凉,冬日里腿是不是常疼?三叔缝的护膝,你们试试。”
几个仙娥面面相觑,还是女官长先接过护膝,裹在腿上。不过片刻,她眼中就闪过惊讶:“这……这竟真的暖和,比穿了仙靴还舒服。”其他仙娥也纷纷上前拿棉垫、护膝,原本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
太白金星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陛下说得是,天庭规矩虽重,可‘舒心’二字也不能丢。不如先让张不俊试试管‘家事’,若真不合时宜,再议不迟。”
女官长虽不情愿,却也没再反驳。张兴东转头看向张不俊,眼中带着笑意:“三叔,以后瑶池的‘家事’,就拜托你了。”
张不俊立刻来了精神,撸起袖子:“哎!俺这就给凉亭挂纱帘,再给仙娥们缝些暖手的帕子!”
接下来的几日,瑶池彻底变了模样。玉凳上都垫了棉垫,石桌上铺了绣着花纹的桌布,凉亭挂着绣满牡丹的纱帘,连瑶池边的栏杆上都缠了软布。仙娥们不用再冻着腿侍立,仙官们下棋时也有了暖手的帕子,连往日冷清的瑶池,都多了不少欢声笑语。
王母娘娘听说后,特意来瑶池查看。张不俊给她缝了个绣着凤凰的靠垫,还煮了碗桂花茶:“娘娘,您坐,靠垫软和,茶也暖身子。”王母娘娘坐了半晌,笑着对张兴东说:“哀家当王母多年,竟没想着让瑶池这么‘暖’。张不俊这‘王母’,当得好。”
可没过多久,张不俊却找了张兴东,神色有些落寞:“兴东啊,俺想走了。”
张兴东一愣:“三叔,怎么了?是大伙待你不好?”
“不是不是。”张不俊摇摇头,摸了摸绣架上的帕子,“俺知道自己是凡人魂魄,不能总待在天宫。俺当这‘王母’,就是想让大伙舒坦点,现在瑶池暖和了,俺也放心了。再说,俺还是想回凡间,俺的绣坊还等着俺呢——虽然是下辈子的事了。”
张兴东鼻子一酸,握着他的手:“三叔,真的不留下来?朕能奏请上天,给你仙籍……”
“不了。”张不俊笑了笑,眼底满是怀念,“凡间好,有街坊邻居,有绣坊的棉絮香,还有俺没绣完的嫁妆。天宫虽好,可没了凡间的烟火气,总觉得少点啥。”
离别的那天,瑶池的仙娥和仙官都来送张不俊。他给每个人都缝了件小物件:给女官长缝了暖手的帕子,给仙娥们缝了绣着小花的发带,给太白金星缝了个装拂尘的袋子,最后给张兴东缝了个绣着小老虎的护膝——和当年补裤子时绣的一模一样。
“兴东啊,以后别总熬夜批奏折,护膝记得戴,别冻着腿。”张不俊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影渐渐变淡,化作一缕带着棉絮香的霞光,消失在瑶池边。
张兴东站在绣架旁,手里攥着护膝,忽然明白:所谓“王母”,从来不是性别与仙籍的限制,而是“把家管好,让大伙舒心”的心意。三叔缝的不只是棉垫、护膝,更是把凡间的烟火气、把“暖”的心意,缝进了冰冷的天宫里。
此后百年,瑶池的棉垫、护膝从未撤下。女官长学着张不俊的样子,每月办“针线会”,仙娥们也都学会了缝补。瑶池边的绣架永远留着一个,上面总放着半块没绣完的帕子——那是属于第六代王母张不俊的位置。
每当有新仙入职,张兴东都会指着那个绣架,讲起三叔的故事,讲起那只绣在护膝上的小老虎。而他袖中,永远揣着那块歪歪扭扭的云纹帕子——据说每当月圆之夜,轻轻闻一闻,就能闻到凡间绣坊的棉絮香,听到张不俊的声音:“兴东啊,衣裳破了别着急,三叔给你补。”
凌霄宝殿的晨鼓再次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张兴东整理好龙袍,大步走向殿中。他知道,还有很多“暖”的事要做,还有很多心意要传递给三界。而三叔留下的“暖”,会像瑶池的牡丹,永远开在天宫的每一个角落,照亮他守护三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