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老者却不见丝毫动作,只任由飞雪落满肩头,从容得似在庭中赏雪。
“这擂台规矩,还得先报法宝名目。老夫恰有三十六柄剑,一一道来,倒是费些功夫。”话虽这样说,他依然不紧不慢地指向空中那柄绿色巨剑:
“此剑名‘雷竹’,是我十五岁那年……在战力榜夺魁时所得。那时年少气盛,竟将对手斩于剑下。”
我心想,他该不会真要一把接一把地把三十六柄剑全亮出来吧?直接说一句“我的法宝是这三十六把剑”不就结了?
难不成是故意拖延,好借这漫天飞舞的千斤雪,一点点消耗苏圆圆的灵力?
看他这年纪,少说也修炼了数千年,一身的灵力自然比苏圆圆这姑娘雄厚得多,怎么可能耗得过他。
若真如此,这老前辈可真算不得厚道。
这时,杜二姐手中的玉牌突然亮起。
“该我上台了。”她看了眼玉牌,又望向场中的苏圆圆,咬了咬牙,扬声喊道:
“圆圆,若是不行就认输!败在老天师手下,不丢人!”
又转头对我嘱咐:“八九,你们结束后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匆匆的走了。
……
杜二姐满面春风地归来时,我们这边也结束了。
她说:“连胜两场,今日就先到此为止。”
又柔声安慰苏圆圆:“才输一场而已,后面还有机会。再说输给老天师,真的不丢人。”
擂台赛的规矩是,输三场者出局;获胜者只要不主动踏出红圈,便可继续迎战。一旦离场,当日赛程即告结束,次日再战,匹配的对手胜场数也将相仿。
苏圆圆站着不动,对面的人已经离开了,她的鼻翼先皱起来,然后嘴角扬起,笑容一点点扩散到整张脸上。
她眼中闪着光,抓住杜二姐的手:“娘亲,我赢了!”
“不是说了别在人前叫我娘亲吗,显得我多老似的,”杜二姐一把将她搂住,突然反应过来,
“什么?你说你赢了?真的赢了?”
“多亏了小六。”她紧紧抱住怀里圆滚滚的小家伙,在它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小六在她怀里,一脸邀功似的看着我。
/
老天师竟然真的将他的三十六把长剑说了一遍。
此时,漫天飞雪,已是粉红色,花瓣一样落了苏圆圆一身,为了对抗落雪,她的确被消耗了不少灵力,气息变得急促。
老天师抚须微笑:“小姑娘,你还是第一个听完全部三十六剑的故事,却仍未认输的人。”
苏圆圆一脸天真:“一时听得入迷了。老天师您真厉害,故事也精彩。”
老天师闻言一怔:“那你……什么宗来着?我们还打不打?”
苏圆圆正色点头:“飞云宗,苏圆圆,请前辈指教。”
“剑乃凶器,用剑者终将死于剑下。”他轻叹摇头,“既然你执意如此,休怪老朽无情了。”
他信手向后一指,那三十六把长剑应声而动,如活物般齐刷刷指向苏圆圆,发出阵阵清越剑鸣。
我坐在场边,都快睡着了,此刻听说要打,就睁开眼,一看不好,那老者身后的三十六柄长剑,竟全是幻象,真正的长剑该是通过台上的厚雪,悄悄的遁到了苏圆圆的四周。
我刚要开口提醒她。
小六早就在苏圆圆的肩头坐的不耐烦了,它跳到空中,凌空高喊:
“剑——来——!”
轰然巨响中,整个擂台剧烈震动。
它身形炸成一团夺目白光,刺得众人睁不开眼。一柄通体雪白、剑身布满长毛的巨剑当空斩落。
老天师同时暴喝:“玄天长剑,斩妖除魔!”
三十六道剑光自擂台四面八方冲天而起,迎向那柄白色巨剑。
又一声震天巨响,漫天飞雪竟被定格在半空,随即向四周平扫而出。
待光芒散尽,只见老天师倒地不起,三十六柄断剑散落身旁。
一柄白色长毛巨剑,正静静悬于他头顶。
他挣扎着站起身,刚张口便喷出一团鲜血:“好个……什么宗的小姑娘,老夫念你年幼,本想手下留情,不料反被你这妖兽偷袭。”
我心中冷笑,分明是你先将剑藏在雪下意图暗算,未能得手罢了。
老天师又从口中吐出一柄血色长剑,双手紧握。
风雪卷动着他散乱的白发,平添几分苍凉。
苏圆圆却平静开口:“老天师,若我没记错,玉牌上显示您只登记了三十六把剑。这该是第三十七把了。”
老天师冷哼:“小姑娘,到了老夫这个年纪,已经输不起了。身后都是门下弟子,此剑乃我精血所化,算不得违规。”
他纵身飞入半空,大喊了一句什么。
但他口里含着血,我没听清,只见他挥动血剑,漫天剑影瞬间展开,早已超出红圈范围。
他展开了神域。
我心头一沉,这老头是要拼命了。此刻还想不死不伤地结束这场比斗,已无可能。
空中那柄白色长剑又是一声大吼:
“剑——来——!”
又是耀眼白芒,闪的人睁不开眼。
巨剑裹挟着万钧之势凌空劈下。
苏圆圆羞得满脸通红,急得直跺脚:“小六!你已经是长剑了,第二剑不用再喊啦!”
这次老者再不敢硬接,身形向下急坠。
“啪”的一声轻响,他踉跄落在擂台边缘,却未能站稳,噔噔向后连退十几步,竟直直退出了红圈范围。
他腰间的玉牌应声熄灭。
他身后那群始终站得笔直的弟子们,虽然面上仍强作镇定,眼中却已掩不住失落。
那老者高喊:“这次不算,那个什么宗的小姑娘……我们再来……你们别拉着我。”
“你们松手……别拉着我。”他又退了几步。
众弟子这才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他搀扶住。
苏圆圆赢了。只是站在雪里挨了一场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