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了。”
他低语着,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在燃烧。
神桥尽头的雾气开始剧烈翻滚,仿佛有更恐怖的存在被这场屠杀唤醒。
洛天羽甩去骨刃上的黑血,抬头望向那片更深沉的黑暗,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的意识早已被压制到极致,此刻在他意识里叫嚣的,唯有黑暗赋予的无上力量与毁灭冲动。
“还有谁?”
他再次开口,声音如同惊雷在虚无中炸响,
雾气在他的喝问中骤然平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翻滚的势头。
洛天羽踏着满地破碎的尸骸向前迈步,骨刃拖拽过神桥的石板,划出刺耳的火星,却再没有任何黑暗生灵敢上前阻拦。
那些残存的黑影早已缩回浓雾深处,连嘶吼都变得微弱,只剩下死寂般的恐惧在弥漫。
当他终于踏入神桥尽头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体内翻腾的黑暗力量都出现了一丝凝滞。
什么都没有。
没有更恐怖的存在,没有传说中的秘境入口,甚至连那片翻腾的浓雾都在此刻消散无踪。
只有一片纯粹的虚无,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连光线与声音都无法留存。
脚下的神桥在此中断,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踏出去便会坠入永恒的寂灭。
洛天羽皱起眉头,骨刃上的黑暗能量缓缓收敛,眼中的兴奋渐渐被一丝茫然取代。
他习惯了厮杀,习惯了鲜血与对抗,却从未想过尽头会是这样——连黑暗本身都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空洞的寂静。
体内的黑暗本源开始躁动,似乎不满于这种无物可杀的空虚。
他下意识地握紧骨刃,环顾四周,却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感知不到。
那些被屠杀唤醒的“恐怖存在”、那些藏在雾后的终极考验,全都如同幻觉般蒸发了。
“就这?”
他低声开口,声音在虚无中扩散,却没有任何回音,仿佛被这片“无”彻底吞噬。
脚下的尸骸还残留着温热的黑血,骨刃上的杀意尚未冷却,
可眼前的空无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他被黑暗填满的意识上。
他向前伸出手,试图触碰那片虚无,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冰凉的空茫。
没有阻力,没有回应,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
黑暗赋予的力量在此刻显得无比可笑,那些用杀戮堆砌的威势,在绝对的“无”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洛天羽站在神桥的终点,周身的黑暗戾气第一次出现了松动。
他看着眼前这片吞噬一切的空无,意识深处那被压制的微光,竟在这极致的寂静中,悄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后世登此神天之人,却是身负黑暗之躯。”
洛天羽不由得自嘲一声,踏过脚下黑暗生灵的尸体,越过虚无神桥,跟随着指引,进到一片混沌初开般的世界。
混沌之中没有天地之分,只有灰蒙蒙的气流在缓慢沉浮,
脚下踩着的不再是神桥的石板,而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混沌之气,
每一步都仿佛在搅动开天辟地前的沉寂。
洛天羽骨刃上的黑暗能量在此刻竟有些收敛,仿佛被这片古老的混沌压制,连体内叫嚣的毁灭冲动都变得迟钝了几分。
就在他疑惑间,前方的混沌气流突然开始剧烈翻涌,如同被无形巨手拨开的迷雾。
一道巍峨到望不见顶端的圣门缓缓显现,门框上没有繁复的纹路,
没有璀璨的符文,只有最原始的古朴与苍茫,
仿佛自天地初开时便矗立于此,见证过万物诞生前的虚无。
圣门通体呈暗金色,却没有丝毫华贵之气,反而透着一股碾压一切的威严。
门板上隐约能看到流动的光影,细看之下,竟是无数星辰生灭、万物轮回的虚影,仿佛将整个宇宙的演化都镌刻其上。
门楣处没有匾额,却有一股无形的意志在流转,
让洛天羽体内的黑暗本源本能地颤抖起来,那是源自生命层次的敬畏。
他停下脚步,仰头望着这道横亘在混沌中的圣门,骨刃不自觉地垂下。
此刻再没有杀戮的欲望,只有一种渺小感在心底蔓延——那些被他屠戮的黑暗生灵、那些引以为傲的黑暗力量,
在这道承载着天地初开意志的圣门前,竟渺小得如同尘埃。
圣门没有任何动静,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凝视着他,审视着他身上的黑暗与那丝未灭的微光。
混沌气流在圣门周围盘旋,发出如同古老歌谣般的低鸣,
洛天羽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比黑暗本源更古老、更纯粹的生命之力。
“这就是尽头……”
他低声呢喃,声音在混沌中消散,没有回音,却让圣门微微震颤了一下。
一道细微的裂缝从门板中央蔓延开来,透出一缕比星辰更璀璨、比阳光更温暖的光芒,
恰好落在他沾满黑血的手背上,让那刺骨的黑暗寒意竟有了一丝消融的迹象。
洛天羽盯着那道裂缝,体内的黑暗本源因那缕光芒而躁动,意识深处的微光却在此刻骤然明亮。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圣门冰冷的门板,那古老而威严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滞,随即用力向前推去。
沉重的门轴发出仿佛跨越万古的嘎吱声,暗金色的圣门缓缓向内开启,
裂缝越来越大,那缕温暖的光芒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周身的黑暗戾气冲刷得摇摇欲坠。
他以为会看到秘境、传承,或是能承载他所有杀戮与渴望的终点,
可当门板彻底敞开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一僵。
什么都没有。
门后没有想象中的天地,没有等待他的存在,甚至连混沌气流都消失无踪。
只有一片比神桥尽头更彻底的虚无,连光线都无法留存,
那缕温暖的光芒穿过门缝后,竟像水滴融入大海般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洛天羽愣在原地,推开门的手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骨刃“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踏过万千尸骸、被黑暗吞噬意识,一路厮杀到这里,以为推开圣门便能得到答案,
可眼前的空无却像一个巨大的嘲讽——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杀戮、所有赌上一切的努力,终究只是一场徒劳。
体内的黑暗力量因这极致的虚无而溃散,之前被压制的光明血脉骤然反噬,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圣门内侧,看着门外那片吞噬一切的“无”,
眼中第一次褪去了杀戮与兴奋,只剩下无尽的空洞。
“原来……什么都没有。”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原来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世人所谓登天的先辈,所维持的信念便是登天上这天的尽头,
他们跨越万里极寒风雪,在无休止的岁月更替中存活,即便苍老无力遍布全身,逝去的岁月难以寻回。
即使倒在路途之中,在大道前化作白骨仰望苍穹,眼中却是不甘。
后来之人跨越他们的身躯,带着他们的信念,以微末身躯斩杀来自太古的神明,踏上虚无神桥的一端,
哪怕遭遇黑暗生灵,手中利刃未曾停下,他们身上沾满鲜血,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
可他们没想到,他们所追求的登天救世,在推开这圣门的那一刻,一直坚持的信念终会破灭。
这里……什么都没有,所谓的登天救世,或许只是我们的空想,
自古以来,无数纪元,被奉为救世主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