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庆阳猝不及防被吓到,脚下被石子勾了个趔趄,他一手按着胸口平缓心跳,一边有些恼怒地看向声音来源。
视线中一个人侧脸对着左侧,表情惊惶,他穿着一身官袍,脚蹬皂靴。
他认出树下这人正是今日县衙来的人,正欲破口大骂的心被他咽下肚子,他讪讪地向上颠了颠空篓子,准备埋头离开,但心中总忍不住好奇,余光不住地往那个方向瞥。
他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余光里被树干挡住的人影逐渐显露出一角。
“草民只看到了那人手腕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后面就被孙主簿身子挡住了,没看见。”
“没看见脸吗?”
许庆阳摇头,崔嘉慕略显失望地垂眸。
“既如此,你为何那日不说?偏偏这时才跳出来呢?”程芷仍然惦记着这个疑问,她紧紧盯着许庆阳的双眼。
许庆阳低下头,小声说:“凶犯杀人手段如此残忍,草民也害怕会被灭口,本也想过将此事嚼烂了咽下肚,权当没看见。可草民良心不安,整夜整夜睡不好觉,思来想去只有将此事告知大人后才能安心。”
程芷听了许庆阳的解释后,却没有松开眉头,冥冥中她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在喊着不对劲。
一直到下了公堂程芷也没有从沉思中回神。
崔嘉慕对她说:“半个时辰后,知州要来县衙,我要同他说一说租佃制度的事情,没法看着你。你若是嫌待在后衙无趣,可以出去,但必须带上周伯。”
程芷肉眼可见的神不守舍,敷衍地点了点头。
崔嘉慕补充了一句:“对了,出门时记得穿得厚实些。”
程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崔嘉慕也不知她听进去了多少,憋了憋,扭头对周伯细细交代几句。
“你好好看着她,别让她胡来。”
然而程芷并没有出去,而是安静地待在屋子里。
等到知州离开,晚膳时刻也到了。
程芷连晚膳也吃得心不在焉。
崔嘉慕出声道:“你还在想孙主簿的事吗?”
程芷眸光虚虚地盯着眼前的菜汤,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崔嘉慕拧眉,忍了又忍:“你身子刚恢复还很虚弱,先好好用膳补一补。”
程芷呆呆地走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崔嘉慕忍无可忍,放下箸子,扬声道:“程芷!”
“大人!”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衙差火急火燎的大喊。
“不好了大人!出事了!”
崔嘉慕面容一肃,脑子里闪过许多不妙的猜测,他站起身子问道:“发生了何事?”
衙差咽了口唾沫,才惶惶不安地回复:“知州大人他......死了。”
“什么?”
崔嘉慕过于震惊,身子不由得向前迈出一步却撞到了桌子,箸子抖动滚落地面,沾上灰黑。
程芷也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游离出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快带我去!”
衙差茫然地看了看崔嘉慕后,身子不自觉动起来替程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