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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处(2 / 2)

高扬风瞥了瞥崔嘉慕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从崔嘉慕脸上看出异样。

“秦州知府真真是胆大包天,天子脚下竟还敢大肆敛财,跟底下的官员上下其手,欺压百姓,简直可恨。”高扬风试探性地在“天子脚下”上咬重。

这天子脚下意有所指,实际是指崔太傅眼皮子底下。

崔嘉慕佯装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理所当然地评价道:“《史记》有云,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他忘了初心,搜刮民脂民膏,甚至连通底下官员戕害百姓,送往大理寺审判是他应有的下场,其余官员也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

崔嘉慕的言语中丝毫不为秦州知府感到可怜。

高扬风举杯轻摇,再次出言:“崔太傅大义,主动向皇上递呈奏折弹劾自己的门生,虽说受到秦州知府的牵连而被皇上责罚了,但此番义举却救秦州百姓于水火,实乃我等效仿的榜样。”

崔嘉慕心中了然,高扬风无非是想试探他们父子关系是否如他们猜测的那般不和,索性如了他的意,哂笑一声道:“什么大义,自己的学生犯了错,他身为老师自然有责任在身。崔太傅也不过是做了应做之事罢了。”

高扬风听崔嘉慕生疏地管自己父亲叫做崔太傅,心中一喜,但脸上却表露出一副尴尬的模样来,委婉地说:“崔太傅门生众多,也无法兼顾每一个门生嘛。”

“嗯,也兼顾不到我。”崔嘉慕轻描淡写地接话。

垂手立在崔嘉慕身后的程芷暗中向高扬风投去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在心中忍不住鄙夷起他的品格来。

高扬风做出一副亲切的长辈模样,对崔嘉慕温声宽慰:“嘉慕啊,你从京城迢迢而来,虽然这里没有你熟悉的朋友和亲人,不过没关系,你就把这儿当作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崔嘉慕落寞地笑笑:“学生多谢高大人关心。”

看得程芷直在心中摇头,崔嘉慕俨然一副对崔太傅失望至极的落寞模样,若不是她知道崔嘉慕仍然心向崔太傅的话,怕是也要被骗他了去。

高扬风暗瞪一眼没眼力的女儿:“觅音,快给嘉慕倒酒。”

高觅音如梦初醒地从疼惜崔嘉慕的情绪中出来,连忙起身走到崔嘉慕身侧为他斟酒。

高扬风趁热打铁,跟崔嘉慕话起家常来。

但崔嘉慕坐实塞莱州官员对他们父子关系的猜测的目的达到后,他就失了跟高扬风周旋的兴致,尤其是高扬风话里话外要将他的女儿跟他扯上关系,更加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他拱手略带歉意道:“高大人,时辰不早,学生该回去了,多谢高大人今日的款待。”

高扬风却热情挽留道:“不急不急,我已叫人备好厢房,今夜留下小住一晚,明早再赶回县衙便是。”

高夫人也跟着出声劝道:“是啊崔大人,夜里视野差,行路难免不便,索性我家老爷已经备好厢房,你不必客气,住下便是。”

崔嘉慕继续推辞时,程芷暗中伸手戳了戳崔嘉慕,崔嘉慕一愣,拿不准程芷是不是要他应下的意思。

程芷伸出食指在他后腰上写字。

从后腰上传来的一笔一划分外清晰,崔嘉慕放在双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起拳头,尽力去忽视心中涌上来的异样感受,跟着程芷的笔画去感受她写下的字。

——住下。

崔嘉慕辨别出程芷想要传达的字后,心中诧异又困惑,摸不准程芷想做什么。

不过他还是顺着程芷的想法,向高扬风拱手道:“既如此,那学生就却之不恭了,叨扰高大人了。”

高扬风愉快地哈哈大笑:“不叨扰,荣幸之至。”

......

三人被带到东厢房,崔嘉慕被安顿到厢房,程芷作为崔嘉慕的书童,自然跟周伯一起被安排到了贴近厢房的耳房中。

崔嘉慕看了看程芷,对管事张口道:“还有空耳房吗?”

管事愣了愣,不解其意。

崔嘉慕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区区一个小书童还要特意占一间屋子,不论是什么理由都显得极不自然。

程芷猜到他的顾虑,借着夜色漆黑看不清她动作,伸手轻轻扯了扯崔嘉慕的衣角,示意不必了。

崔嘉慕难得露出一丝烦躁的情绪,隐隐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罢了,屋子里应该有矮塌吧?她不必去睡耳房,睡在矮塌上就好。”

管事目光微变,隐晦地在二人之间打转。

崔嘉慕挺直了脊背,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说:“她是我的贴身书童,需要随侍我身侧。”

“再者,我夜里若有何事也能及时唤人。”

若不是场合不对,程芷此时真想拎起崔嘉慕的衣襟对他大喊快别说了,简直越抹越黑了。也许今夜过后,州判府里就会传开崔太傅之子有断袖之癖了。

管事:“......是,小人这就安排。”

......

最后一位侍女垂头后退着出去的同时将房门带上。

隔绝了所有外来的视线后,程芷立刻卸下伪装的恭敬,在矮塌上坐下揉起站立太久而僵硬的双腿。

崔嘉慕担心隔墙有耳,压低声音开口:“你让我答应留下究竟想做什么?”

程芷说:“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相信你跟崔太傅不和,从而顺势打入他们内部吗?既如此,这么好的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你今夜刚跟他们相谈甚欢,一直拒绝他们的邀请反而显得怪异。”

当时高扬风一个劲儿地将把女儿推给他,让他如坐针毡,满脑子想要离开,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关节上。

程芷轻锤双腿,呲牙咧嘴的模样:“终于可以歇息了。”

崔嘉慕表情一顿,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甚至一整晚。

但见程芷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他也只好压下心头的杂乱思绪,道:“你睡床,我睡矮塌吧。”

程芷捶腿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慢慢变红。

崔嘉慕:?

这人该不会现在才意识到他们的处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