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乃皇上的亲弟,为人独断自大、眼高于顶。他自认是皇上的弟弟,又受皇上宠爱,故而多次在朝中与皇上呛话。”
程芷瞠目结舌,拍手赞道:“是个不要命的狠人。”
崔嘉慕继续说:“皇上乃一国之君,却三番四次地被当着众多大臣如此驳面,即便是再喜爱的亲弟弟也无法不恼怒。于是在一次的朝会上下令禁了安亲王的足。安亲王心生不服,后来便开始结交官员,发展自己的势力。”
“亲王发展自己的势力......”程芷惊讶地瞪圆了眼,檀口微张,“这......岂不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崔嘉慕点头,难得露出一副瞧不上的鄙夷神色:“安亲王自命不凡,连拉帮结派这等事情都不屑于遮掩。”
“如此行径等同谋逆,既然如此,皇上为何不拿下他?”程芷困惑地歪了歪头。
“多年以前皇上与安亲王的兄弟情还未破裂,将统领御前侍卫的虎符赐给了他。晃眼数年过去,谁料亲兄弟反目,当时觉得统领御林军最为稳妥的人选此时成了如鲠在喉的一枚鱼刺,而镇国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分别驻守一南一北的边疆,分身乏术。倘若强行咽下这枚鱼刺也许会反过来伤到自己,只能想办法化掉它。”
“而我父亲民望高,底下门生众多,故而在朝中获得许多人拥护自成一派。安亲王此人心高气傲,看不过我父亲处处高他一头,于是明里暗里同我父亲较劲。皇上对此自然乐见其成。”
程芷抿了一口茶水,听得津津有味。
“故而你在民间能听闻我父亲权倾朝野如何如何的,这其中有一部分来自皇上在暗中的推波助澜。皇上想要安亲王将矛头指向我父亲,两虎相争时,皇上就可借此获得喘息的机会,暗中布局,等待时机出手。”
“塞莱州的这些官员是安亲王的人。他们破天荒地想要拉拢你,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判断你会背叛你父亲呢?”程芷垂下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并不平静的杯中水,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光,“我明白了,是秦州官员落马。”
崔嘉慕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中取下一个木盒将它打开,翻找片刻后拿出一封信,周伯上前接过后递给程芷。
程芷不明就里地拿过信,低头看着信封上的信戳,愣了愣:“这不是崔太傅寄给你的信吗?”
然而还不待崔嘉慕开口解释,她就自己想通了。
“这上面写了关于秦州官员落马的事情,我说得对吗?”
崔嘉慕点头:“你打开看看。”
程芷取出里面的信件打开,一目十行。
崔太傅收到崔嘉慕的信后没有包庇所谓的门生,一刻也没有耽搁地拟了奏折上禀天听。
皇上知道后震怒,特派大理寺少卿去往秦州好好调查一番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并直言要严惩不贷。秦州知府作为秦州最大的父母官被摘了乌纱帽,押解进京送往大理寺审理,其余官员都被勒令停职察看。
秦州官员几乎都是崔太傅的门生,故而崔太傅自然也因此受到了波及,但皇上念及崔太傅并不知情且及时发奸擿伏,故只罚俸一年。
但尽管如此,崔太傅被罚一事也仍在朝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程芷若有所思地沉吟:“你南下赴任的行踪并没有遮掩,有心之人稍一调查就能知道崔太傅之子经过秦州没几日后,秦州官员就惨遭落马。推敲一下便能知道崔太傅递奏折弹劾秦州官员肯定与你有关。”
崔嘉慕自嘲说:“我与父亲之间的关系冷淡。我离京前没有归家,父亲也并未送行。落在有心人眼中,大概以为我们父子不和吧。”
“你的意思是他们认为你们父子不和,故而你父亲毫无征兆地弹劾自己的门生是为了抢在你之前自断一尾,以免受到皇上更大的处罚?”
“我猜大概是的,否则他们不会异想天开地试图拉拢我。”
“但其实是你写信寄给了崔太傅。”程芷啧啧摇头,感叹道,“不过他们拉拢人的方式就是灌醉你吗?”
程芷对这种拉拢方式不敢茍同。
回想起那日的宴席,崔嘉慕的眼神冷了下来:“安亲王底下的人倒是跟安亲王臭味相投,一样的目中无人。”
程芷闻言疑惑开口:“他们怎么你了?”
“他们自己沉迷酒色,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也跟他们一样。”
程芷想起那三名身姿窈窕的少女来,恍然大悟后露出不适的表情。
她不再去想那群人,简直污了自己的眼,她垂下头去看信件。
她忽然注意到崔太傅对于自己被牵连一事并未在责怪崔嘉慕,反倒夸奖了崔嘉慕的所为,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
她将第一张信看完后,目光顺势落在第二张上。
“等等、别!”
还不等程芷看到第二行时,一只手猛地伸来夺走信件。
程芷眨了眨眼,反应慢半拍地奇道:“欸?这上头是不是还提到了我父亲?我看到了‘程’字。”
崔嘉慕动作粗鲁地将信纸随便折叠起来塞进了木盒,眼神闪躲,语气不自然地敷衍道:“没有,是你看错了。我忘了后面还有父亲写给我的话了,这些内容不便给你看。”
程芷半信半疑地盯着崔嘉慕:“是吗?”
崔嘉慕生硬地扭转话题:“对了,我之前一直忙于熟悉清苑县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处理佃户的事情,眼下公务处理得差不多了,待会儿我要跟孙主簿一起去看看那些佃户,你要不要一起去?”
程芷审视崔嘉慕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在崔嘉慕被她的目光盯得恼羞成怒之前,悠悠地说:“当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