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问:“老伯,假若你所言为真,那你为何会在此处呢?”
“三年前李氏成衣商铺还在我手上时,生意并未做到如此程度,只是一家仅在临州府内小有名气的成衣铺子罢了。”李云豪回忆着痛苦的过去娓娓道来。
程芷回忆起李氏成衣商铺正是在两年前如雨中春笋般迅速成长起来,它的规模日益庞大,势如破竹。
“我有二子,长子李辉贾,幼子李辉玉,而我年纪大了,经营商铺越发力不从心,我便寻思着将商铺传下去。长子早已成家,也有了自己的经营,但幼子还未及冠。我便想着将商铺传给幼子,也好让他有个倚仗。”李云豪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他整个人被出离的愤怒包裹起来,“可那个逆子,那个畜生!他竟因此嫉恨自己的胞弟,诱骗辉玉上山并将他丢弃山中!等第二日寻到辉玉时......已经被狼咬得没一块好肉。”
当愤怒过去之后,李云豪像只被踩扁的河豚迅速佝偻了下来。
“那畜生在我知道辉玉被他害死后,竟不知羞愧地对我说——这下所有东西都是他的了。我不顺他心意,偷偷将大半财物都藏了起来,他就贿赂知州随手捏了罪名将我关押进来。”李云豪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神色萎靡,仿佛又衰老了十岁,“家门不幸呐。”
程芷默然。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是我教子无方,养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不仅害死我儿,还连累各位乡亲饱受欺凌,我李云豪在这里给各位磕头赔不是了。”
“老伯快起来吧!”众人隔着牢门纷纷劝阻。
“你们又在吵吵什么?这么喜欢说话,就跟我去审讯室好好说说!”衙差快步走来,将各间牢门踢得作响。当然没有人想去审讯室吃苦头,于是大家纷纷低垂下头颅,牢房中再次陷入安静,鸦雀无声。
程芷则看见另一个衙差径直走向关押她的牢房取下腰间的钥匙,她困惑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衙差闻言停下开锁的手,擡起头瞅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道:“是啊。”
程芷直觉不对劲,她暗自戒备起来。
牢门敞开,衙差催促道:“好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去。”
“不解开绳子吗?”程芷将被绳索捆绑住的双手晃了晃,示意衙差解开。
衙差却催道:“到时会给你解的,快走吧。”
程芷走在衙差前面,路过一间死气沉沉的牢房时,她往里瞥了一眼,正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眼,将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差大哥,那间牢房中关押着谁啊?”程芷故意套近乎。
衙差被甜美的“差大哥”迷昏了神,他欣然回答:“那人就是杀害了秦娘子的赵伍呗。他被大人判了死罪,待秋后问斩呢。”
“赵伍杀害秦娘子的关键证据是什么?”
衙差说不上来,感觉失了面子,于是不高兴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走你的路!”
程芷暗暗咋舌。
衙差带着程芷七扭八拐地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程芷走在前面翻了个白眼,做得这么明显,傻子都能看出别有目的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此处地貌开阔,视野空旷,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只有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宅子。她故作天真地问道:“差大哥,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在心中猜测,一定是李飞在背后捣鬼。
衙差可惜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可惜如花似玉的美人,马上就要惨遭李飞那个猪头的毒手。可恶,真羡慕李飞啊。
二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程芷却乍然发作,她迅猛扭身甩动胳膊,紧缚着麻绳的双手好似榔槌,裹着千钧之力朝着衙差脖颈处抡去。
衙差猝不及防被迎面击中,天旋地转间,身子重重朝后倒下,失去了意识。
程芷得意地扬眉笑道:“小看本小姐可是要吃大亏的。”
她抽出衙差腰间的刀,将胳膊上的麻绳一点一点割断,“呼——总算是自由了。”她捏捏拳头,转转手腕,踢踢小腿,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她拿起衙差的刀随手挥舞了几下,挑剔地评价:“凑合用用。”
程芷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立着的宅子,明亮的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走到宅子紧闭的大门前,程芷眯起一只眼凑到细窄的门缝中间往里瞧,庭院中有两名护卫一左一右地守着,她思索一番,绕到宅子西侧,仰头微估围墙高度。
能爬。
白色墙头上,冒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程芷谨慎地逡巡一圈确认足够隐蔽后,手脚利索地翻了进去。她轻轻跃下,宛如一只轻盈的猫儿,悄无声息地优雅落地。
她敏捷地寻找遮挡物,躲过回廊中巡视的护卫后,她一路顺畅地来到了后院。
前方传来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声音,程芷定眼一瞧,果然是李飞。
“哎呀怎么人还没来?本公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美人玩耍了!”李飞回忆着程芷的窈窕身姿,垂涎三尺。
李飞的小厮安抚道:“公子别着急,许是他们路上耽搁了。”
李飞期待地搓手,忽然他想起什么,对小厮严肃道:“那位美人有功夫在身,需得卸掉她的利爪才能靠近。我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吧?”
小厮低头回答:“公子要的软筋散已经混在安神香中了,只待点燃即可。”
李飞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嘻嘻笑道:“等她中了软筋散失去反抗的力气后,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程芷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她危险地眯了眯眼,她倒要看看究竟谁才是那只待宰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