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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雷公村5(1 / 2)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燃烧起来。青螺镇,姜姓术士的后人,发光的木盒子……这些词语在唐建濒临崩溃的意识里,构筑起一座海市蜃楼般的求生浮桥。

但身体的恐怖变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座浮桥是何等脆弱,而桥下,是万丈深渊。

阿维亚和岩刚对于那个老草药匠提供的线索,也持一种极其谨慎,甚至可以说是疑虑重重的态度。消息来得太巧,太具体,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刻意将唐建推向那个方向。然而,面对唐建那以肉眼可见速度恶化的状况,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桃木符撑不了多久。”阿维亚摩挲着烟杆,看着唐建那只已经蔓延到手肘、颜色漆黑如炭、皮肤彻底失去弹性、布满细密裂纹如同老树虬枝的右臂,沉声道,“你必须尽快动身。岩刚会带你出山,到能搭车去青螺镇的地方。”

没有欢送,没有祝福。第二天蒙蒙亮,唐建就在岩刚沉默的引领下,离开了雷公村。村民们远远地看着,眼神复杂,如同目送一个走向刑场的囚徒,又像是在驱逐一个终于要离开的瘟神。

唐建用一件破旧的外套紧紧裹住自己异化的右臂,但那种非人的坚硬感和诡异的形态,依旧无法完全遮掩。他左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出现裂纹的桃木符,感受着它越来越微弱的暖意,步履蹒跚地跟在岩刚身后。

出山的路,比进来时更加艰难。不仅仅是因为体力的消耗,更是因为他身体内部持续发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首先是干渴。

那种对水分的正常渴求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笔记本上描述的、对“阴湿之气”的病态渴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路过潮湿的岩壁,看到地上积水的泥坑,甚至仅仅是呼吸到林中湿润的空气,都会引发他喉咙和胸腔一阵剧烈的、近乎痉挛般的抽动。一种原始的、疯狂的冲动驱使着他,想要扑过去,将脸埋进泥水里,啃食那些长满青苔的石头。

他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抵抗着这种本能。嘴唇因为干裂和紧咬而渗出血丝,但那血的味道,非但没有缓解渴求,反而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厌恶。

其次是感知的扭曲。

他的听觉进一步异化。岩刚在前方开路踩断树枝的声音、偶尔的低声提醒,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然而,脚下泥土中蚯蚓蠕动的窸窣声、附近树根吸收水分时极细微的滋滋声、甚至腐烂树叶下真菌菌丝生长的动静,却如同被放大镜放大,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织成一张嘈杂而诡异的“地底之声”网络。

他的视力也受到了影响。看远处的山峦和树木,轮廓变得模糊,色彩饱和度下降,整个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褐色的滤镜。但当他低头看向地面,看向那些裸露的土壤、岩石的纹理、树皮的裂痕时,细节却变得异常清晰、锐利,甚至能分辨出不同矿物质和腐殖质的细微差别。这种视觉的“选择性聚焦”,让他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空间感变得极差,好几次差点摔倒在地。

最恐怖的,是触觉的丧失和异样感的滋生。

他的右臂,从手掌到肘关节,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的触觉。用左手去捏,感觉就像在捏一块冰冷的、粗糙的硬木,没有任何痛感,只有一种沉闷的、物理上的压力反馈。他甚至尝试用指甲用力掐了一下小臂,皮肤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毫无痛楚。

然而,一种新的、更加诡异的感觉,开始在这条木质化的手臂内部滋生。

那是一种……蠕动感。

极其轻微,断断续续。仿佛在那坚硬如木的外壳之下,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像细小的虫卵在孵化,又像是新生的根须在试图伸展,寻找着突破口。这种感觉并不疼痛,却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麻痒和难以言喻的恐惧——他的手臂内部,正在被别的东西占据!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用左手死死按住右臂肘关节上方,似乎想阻止那种异物的蠕动感向上蔓延。

走在前面的岩刚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触及唐建那痛苦扭曲的脸庞和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透出不祥气息的右臂时,脸色一白,加快了脚步,仿佛想尽快完成这趟令人毛骨悚然的差事。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个小溪边短暂休息。溪水清澈见底,潺潺流动。那流动的水声,对唐建而言,不再是清凉的慰藉,而是加剧他体内那股诡异干渴的催化剂。他看着溪水,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绿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风箱般的声音。

“不能喝!”岩刚厉声喝道,一把拉住几乎要扑向溪水的唐建,“普通的水解不了你的‘渴’,只会让你更痛苦!忍住!”

唐建瘫倒在溪边,浑身颤抖,左手死死抠进溪边的湿泥里,指甲缝里塞满了冰冷的泥土。那泥土的触感和气味,竟然让他产生了一丝短暂而扭曲的“满足感”。他猛地缩回手,看着自己沾满泥污的手指,胃里一阵翻腾,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休息片刻后继续赶路。下午,天空再次阴沉下来,山风渐起,带着雨前的土腥味。

唐建感觉自己的右臂越来越沉重,那种内部的蠕动感也越来越明显,范围似乎在扩大。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左侧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异常!左手的指尖,开始传来那种熟悉的、轻微的麻木和僵硬感,皮肤颜色也隐隐透出一丝不正常的暗沉!

异化,正在向全身扩散!桃木符的效力,正在急剧衰减!

他颤抖着掏出桃木符,发现那道裂纹似乎又延长了一些,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碎屑。符身传来的暖意,已经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更快地注入他的心脏。

傍晚,他们终于走出了原始山林,来到一条简陋的、通往山外乡镇的碎石公路旁。岩刚指着公路延伸的方向:“沿着这条路走,大概两个小时,有个岔路口,那里偶尔有过路去县城的班车。到了县城,你再想办法去青螺镇。”

他将一个装着一些干粮和少量现金的布袋塞给唐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后面的路……你自己保重。”

说完,岩刚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逃离什么极度不祥之物,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了来时的林中小路上。

唐建独自一人站在荒凉的公路边,看着岩刚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那裹着外套、却依旧形状怪异的右臂,以及开始出现异状征兆的左手,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和恐惧感,几乎将他吞噬。

天色迅速暗沉下来,乌云汇聚,远处传来闷雷声。山雨欲来。

他不敢耽搁,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沿着碎石公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右臂的沉重感和内部的蠕动感越来越强烈,左手的麻木也在加剧。他感觉自己的脊柱也开始变得僵硬,走路姿势越来越不自然,每一步都像是拖着沉重的镣铐。

雨点开始落下,冰冷地砸在他的脸上、身上。雨水浸湿了裹着右臂的外套,那湿冷的触感透过坚硬的木质皮肤,似乎直接传递到了内部那些“蠕动”的东西上。他惊恐地感觉到,右臂内部的蠕动,在雨水的刺激下,竟然变得……活跃了起来!

仿佛那些东西很喜欢这阴湿的环境!

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去看,只能拼命加快脚步,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艰难前行。雨声哗哗,掩盖了许多声音,但他异化后的听觉,却依旧能捕捉到一些不该听到的——比如,他自己右臂内部,那细微的、如同无数细小根须在湿木中伸展、摩擦的“悉索”声!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的身体内部!清晰得让他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