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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雷公村3(1 / 2)

守谷棚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又仿佛在加速流逝。阳光透过木板缝隙投下的光斑,在唐建眼中变得如同催命的符咒,每一寸移动都意味着他向着那未知的、变成“养料”的结局靠近了一步。

他背靠着冰冷潮湿的木板墙,双腿蜷缩,将那本兽皮包裹的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仿佛它是唯一能隔绝外界恐怖的盾牌。然而,笔记本本身散发的陈腐气息和其中可能蕴含的可怕真相,又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阿维亚和岩刚离开后,远处看守他的村民似乎也刻意保持着距离,那种被隔离、被标记为“不祥”的感觉,比直接的囚禁更让人窒息。寨子里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那种压抑的、仿佛暴风雨前夕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也压在唐建的神经上。

他必须做点什么。求生欲最终战胜了瘫软和恐惧。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笔记本。

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上面的字迹是毛笔书就,墨迹因年代久远而晕染、褪色,有些地方还沾着深褐色的、疑似干涸血渍的斑点。书写者似乎处于极大的恐惧或急切之中,字迹潦草飞扬,时而夹杂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扭曲如树根般的符号,以及用简练线条勾勒出的、形态痛苦的扭曲人形。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辨认那些艰涩的繁体字和支离破碎的语句:

“……雷火并非天罚,乃人为引动!歹人觊觎木心之灵,以邪法催雷,欲夺其本源……木灵愤而反击,雷火失控,反噬其身,灵体重创,本源木心被夺……”

唐建的心脏猛地一抽。那棵巨树,并非自然雷击?是有人为了抢夺所谓的“木心”,故意引雷劈它?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不再是简单的自然灵异,牵扯上了更阴险的人祸。

他继续往下看,呼吸越发急促:

“……木灵怨念滔天,与地底阴煞彻底融合,化为‘煞木’。其怨念核心,在于被夺走的木心,以及……施术者的血肉……它渴望复仇,渴望找回木心,更渴望将当年施术者的后裔或相关者,拖入永恒的折磨……”

“……煞木之力,无形无质,可依附于其残骸或沾染其气息之物。欠债者身染‘木气’,初时体肤异化,色如枯木,触之粗粝……继而五感渐失,闻土石之息,嗜阴湿之气……终将血肉僵化,经络为根,骨骼为枝,意识永锢,化为其根下新的养料,滋养其怨念……”

“养料”二字,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扎进唐建的眼里。他猛地想起那截被树根缠绕的森白臂骨,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差点呕吐出来。那不是传说,那是上一个“欠债者”血淋淋的下场!

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那食指和中指尖端的暗沉木质色泽,似乎比刚才更明显了一些,范围也好像扩大了一点点,并且那种粗糙发硬的感觉更加清晰了。这不是错觉!笔记本上描述的第一阶段症状,正在他身上应验!

恐慌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他几乎能感觉到那无形的“木气”正像藤蔓一样,沿着他的血管、神经,一点点地向上蔓延,要将他从内部彻底改造。

他强忍着恐惧,继续翻阅。笔记本的后半部分,记录着行脚僧人自己的一些推测和尝试:

“……欲解此债,必先寻回被盗走的木心。木心乃其灵性核心,失则怨念不息……然木心下落,渺茫难寻。或可尝试与煞木残存灵性沟通,但其灵智已被怨毒侵蚀,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即遭反噬,神魂俱灭……”

“……沟通之法……需以自身精血为引,于月晦之夜,近其本体,默诵安魂古咒……然此法未经验证,余亦不敢轻试……另,或可寻访当年施术者之后裔或知情者,了解木心去向,或能寻得一线生机……”

沟通?月晦之夜?精血为引?唐建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听起来就像是主动把自己送到那怪物的嘴边!而寻找当年的施术者或其后裔,在这茫茫大山和几十年的时光间隔中,无异于大海捞针。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用更加颤抖、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字迹,记录着一句让人绝望的话:

“余试图追踪木心气息……遭煞木怨念冲击……五脏如焚,体肤渐木……大限将至……后来者若见……慎之……慎之……”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末尾是几个无法辨认的墨团,仿佛书写者在极度的痛苦中扭曲了手指。

笔记本从唐建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铺着干草的泥地上。他浑身冰冷,冷汗已经浸透了内里的衣衫。笔记本里的内容,非但没有给他指明生路,反而像是一份详细的死亡预告书,将他正在经历和即将面临的恐怖,血淋淋地摊开在他面前。

人为引雷、被盗的木心、怨毒化的煞木、逐渐僵化血肉变成养料的结局……每一条信息都像一把重锤,敲打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呃……”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但极其清晰的麻痒感,从他右手那两根变异的手指传来。那不是皮肤表面的痒,更像是从骨头缝里、从肌肉深处钻出来的,带着一种细微的、如同无数根须在生长的刺痛感。

他惊恐地抬起手,凑到眼前。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得更加真切——那暗沉的色泽确实在蔓延,已经覆盖了半个指节,而且颜色变得更深,近乎黑褐色。他用左手拇指用力搓了搓,触感坚硬,几乎没有弹性,甚至能感觉到皮肤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忽然觉得,那两根手指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灵活了。一种轻微的、不易察觉的僵硬感,从指尖向手掌蔓延。

“不……不能这样……”他低声嘶吼,用左手死死攥住右手手腕,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诡异的异化。但那股来自身体内部的、冰冷的麻木和僵硬感,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棚子里的光线逐渐变得昏暗,黄昏降临。村民送来了一碗看不出内容的糊状食物和清水,放在门口,如同喂食牲畜,眼神里的排斥和恐惧毫不掩饰。

唐建没有胃口,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强迫自己吞下了那碗冰冷的糊糊。他需要体力,哪怕只能多撑一会儿。

夜幕再次笼罩雷公村。今晚没有月亮,浓云密布,天地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零星几点灯火,如同漂浮在墨海中的鬼火。风声穿过山坳,发出呜咽般的悲鸣,比昨夜更加凄厉。

守谷棚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压迫着唐建的每一寸感官。他被无边的恐惧和孤独吞噬,笔记本中描述的那些恐怖场景,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

就在这时,一种新的、更加诡异的感觉出现了。

渴。

一种极其反常的、难以忍受的干渴,从他喉咙深处升起,火烧火燎。他抓起旁边的水碗,将里面剩余的冷水一饮而尽,但那干渴感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更加剧烈。这不是身体缺水的渴,而是一种……仿佛身体内部的每一寸组织,都在渴望某种特定滋养的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