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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2 / 2)

前一年,他几乎被剪断了羽翼。这一年,他和叶家有了接触。

叶玟是他多年同学和队友,两家知根知底。

这几年,宋成睿成长得很快,几乎可以代表宋绍章和他分庭抗礼。

蒋蔓知他事业受阻,需要助力巩固地位。这时候,联姻是不错的选择。

这个话题在春节期间被人提起,他一笑而过。

余光看到给宋成睿喂橘子被拒绝的明荔,少女低着头,心不在焉,什么也没有听。

他突然起意,抢了她手里的橘子,搪塞掉亲戚的问话。

她回神,颇有些恼地看着他,神色生动。

他忍俊不禁,橘子的汁水爆开在口中。

有一个念头浮现。

注定不被人珍惜的,换个人,或许就会珍惜了。

橘子是,人亦是。

和叶玟的结盟最终仍是胎死腹中,叶家出了事,几乎要倒台。

蒋慢有些着急,他接受良好,帮忙其中斡旋,将叶玟捞了出来。

叶玟能力强,够清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脉。

“老爷子不会让一家独大的。”

失去联姻的助力,他并不着急地和蒋蔓解释。

果然,宋建业逐渐释放权利,他手下君瑞的控制权悬而未定。

这时候放出来,就是对他的提示。

这年初夏午后,他临时回宋家。正在沙发上看资讯,眼睛被人从后捂住。

一股清新袭人的玫瑰熏香扑面而来。

少女手指如葱般纤细温软,手臂雪白如藕。脚腕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故意压下嗓音,用着幼稚到可爱的把戏,发出日出邀请。

宋瑾砚不自觉唇角上扬,甚至忽略了这场日出的受邀任是宋成睿——

而不是他。

他出声答应。

转头对上一张如花般昳丽的娇面。

她神色尴尬无措,缓缓放下手,局促地道歉。

在这之前,宋瑾砚没有体会过情绪的落差。

这一刻,他好笑地发现自己,竟真的因为这场乌龙,而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负面情绪。

他体面地和她交谈完。

看着她急匆匆地小跑上楼,该是去宋成睿的房间等他。

脸上的笑缓缓收起,宋瑾砚面无表情地盯着楼梯口,她离开的方向。

杂志的边沿,被他手指捏皱,怎么抚也抚不平。

宋瑾砚在原地坐了许久。

久到杂志的字体扭曲模糊。

他突然一把将书扔开,这突然的动作让正进家门的蒋蔓错愕:“怎么了?”

宋瑾砚深吸口气。他同样觉得自己的行为,匪夷所思。

半晌才克制地说:“没事,手滑了。”

那夜他在公司加班,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雨滴淅淅沥沥地沿着落地窗往下,无声无息地滴落。

这场雨,让宋瑾砚擡目,看着窗外。

心中出现微妙的快意——宜城若是也下雨了,还能看得了日出吗?

像是映证他的猜测,却不是料想的原因。手机屏幕微亮,热搜上宋成睿和明妍的名字成排出现。

四点半,日出。

看向窗外,京城依旧雨蒙蒙一片,没有天晴的预兆。

宋瑾砚立在窗边,怔然看了半晌。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不合时宜的视频通话。

他知道不合时宜,却也清醒地沉沦。

从拨通这个电话开始,宋瑾砚就知道,一切都变了。

他有了贪念,有了占有欲。

他想把她据为己有。

手机对面的少女仍毫不知情。

她眼角微红,却若无其事地冲着镜头笑,倾情为他展现这场唯有他们二人的日出。

但宋瑾砚食言了,他没能陪她看完,在蒋蔓进入办公室的瞬间,这场电话便注定无疾而终。

半年后,宋瑾砚成功拿到了君瑞的控制权。

他入主君瑞,这对顺风顺水的宋成睿来说,属于不小的打击。

再次和明荔见面,是在年后的初春。

他们甚少在春天相见,彼时,少女坐在厅前,抱着电脑,表情思索。

她穿着呢绒大衣,内配珍珠裙,脚上穿着小皮鞋,简单漂亮。

他来到她身后,俯身问:“在看什么?”

望见他,她眼眸亮了亮:“宋叔叔,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我该申请哪个offer呀?”

宋瑾砚一直知道,明荔的成绩不错,再加上有地方政策,她能去的顶级学校不少。

他扫了一眼她的选择。

长指指向屏幕,“港大,这里的传媒不错。”

“你…”她眼中闪烁,声音低下去,“你怎么知道我想学什么?”

他笑,“很难猜出来吗。”

女孩脸色有片刻的怔愣,“我以为不会有人知道。”

说完,她向他道谢,表示他的意见一定会细细参考。

宋瑾砚笑了下,面上一片淡然,没有告诉她,自己也要去港城的事情。

他的私心,藏得很好。

对于自己隐秘甚至卑劣的心思,宋瑾砚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宋成睿并不能给她幸福,而自己可以。至于世俗偏见,礼法规则,那又如何?

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能靠自己争取来,这是宋家教给他的。

而他也不过履行而已。

他为少女指明道路,循循善诱,等她懵懂靠近玫瑰花笼,

但千算万算,算不到她的主动疏远。

那是宋瑾砚第一次感到类似于狼狈的情绪——她总能在情绪上给他诸多新奇的体验。

走廊幽暗的廊灯明明灭灭,他面无表情地看她满面心虚抱歉地说出“不要再联系了。”

成年人的时间向来不会闹得这般不体面。

宋瑾砚思考,她究竟是缘何才会对他说出这句话。

但略思索后,他心中兀自笑出声。

还能因为什么。

在沉默的几秒内,宋瑾砚的脑中,滑过无数阴暗念头。

但最终,他回答:“好。”

理智回笼,告诉他:只有自由的明荔,才是明荔。

宋瑾砚最后看了一眼明荔,她手指不安地搅动,脸颊涨得通红。

是一眼看穿的局促。

他转身,竟轻轻笑了出来。

也不知她这几分局促中,有多少是尴尬,又有多少是在意他?

在港城的三年,宋瑾砚没有试图联系明荔。却也偶尔看到他那个好侄子的热搜。

挺好,他甚至想看,明荔的爱,到底能坚持到哪一天。

但那年新年,他再次毫无动机地,拨通了老宅的电话。

诚然,这个电话不该,也没有必要打。

因为,他早已经联系过老爷子和母亲,发出新年祝福。

一阵漫长的响铃声,在宋瑾砚即将结束这无意义的行为时,下一秒,电话被接通。

电话那头顺着电流传来那道,清脆动听的女声。

宋瑾砚沉默。他的眼前,几乎已经浮现出她此刻的模样。

偌大的老宅,连背景乐都熙攘热闹。

但接电话的却是她。

宋瑾砚手指一下下敲击桌面,温声说:“新年快乐。”

她讷讷回应,尾音像是带着钩子。

这通简短的电话,在宋成睿的声音传来的瞬间,戛然而止。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宋瑾砚一动不动,怔忪许久。

他不得不承认,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

想念的情绪,席卷而来。

他无法抑制地在想她。

打来电话,也是因为,他想见她,包括只是听听她的声音。

宋瑾砚掌心贴在胸膛。

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想要她炽热如暖阳的爱。

不知不觉,一点点的贪欲,汇聚成千丝万缕。

那天之后,五年的项目,被宋瑾砚压缩到了三年。

回京后,他在>

他远比她想象中,更早地看到她的模样。

果然如他十年前预判的那般,美得惊心动魄。

他让郑鸣发来每一祯图片。

他的视线,无法自控地被她吸引。

宋瑾砚想,他该是无可救药了。

不过,他仍然,期待重逢。

所有盔甲,都在听到那句“宋叔叔”后,溃不成军。

她醉酒,眼泪像是珍珠般落下。

他们之间的问题,只多不少,关系也早就岌岌可危。

但他却无法提起任何一丝喜悦。

比起自己得偿所愿,他似乎更不愿看她哭。

宋瑾砚用尽耐心,试图拨开她眼前的迷雾。她年纪小,没法下定决心,但没关系,他会做她最好的老师。

他处在复杂的情绪中。他清晰地知道,普通的挫折无法斩断明荔的十年的牵挂。

她需要一剂猛药。且伤痛无法避免。

但看到宋成睿在订婚前一天晚上,仍赶到明妍身边时,他无法自控,再次说出了毫无立场的那番话。

他清醒却又无可救药。

宋瑾砚想发笑。他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孰对孰错,孰是孰非,竟是全然乱作一团,再也无法辨认清楚了。

他看着她穿着不合脚的鞋子,参加订婚宴,看着她强颜欢笑,参与并不擅长的应酬。

当晚,宋瑾砚多喝了酒。

因爱产生的苦,涌在舌根,他束手无策。

他还能怎么办呢?

宋瑾砚闭上眼睛,这时,熙攘和骚乱起。

“有人落水了!”

他睁眼,朝酒店泳池看去。

救起浑身冷水,眼角通红的少女,他替她擦去脸上状似水珠的泪痕。

那晚,她亲口告诉他,她会退婚,再也不会继续。

现在一切都有了破局之法,像是上天给的机会。

而抓住机会,是他的本能。

那晚之后,她的依赖性,超过他的意料。

他暂时还没有探知出原因。

但这不妨碍他,依旧没有给她当爹的打算。

而她,总能给他出难题。

看到老爷子给她“资料袋”的瞬间,他几乎无法再克制情绪,要问出那幼稚得令人发笑的问题:

——她到底什么时候,能看到他?

但不能,他会吓跑她。

宋瑾砚时常会想,他人生目前为止,所踟蹰,所为难的,似乎全因为她一人。

他似乎已经等了太久了。

直到那个雨夜,他接通她的电话。

她小心翼翼问他:“宋叔叔,娶我好不好?”

宋瑾砚至今无法准确地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说得俗气一点,便像是所有烟花,在眼前炸开。

他自己都被这样的形容,逗笑了。

身为“叔叔”的角色,他本该告诉她,遇事不要冲动,尤其是终身大事。

但娶她这件事,他无法再多等一刻。

他想要她的爱。

但。

哪怕她永远无法再给予他热烈的爱,似乎也没关系。

他会始终如一地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