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笑笑的,是一贯的脾气。
岑雪五味杂陈,鼻尖竟涌起一点酸,是一种道不明的情愫。原以为这人早忘记自己了呢。这样想着,才后知后觉那点酸是委屈。岑雪极快眨了两下眼睛,眨走泪意,披衣起身,走去窗前。
开窗以后,月光泄进来,危怀风皱着眉低斥:“起来做什么?”
岑雪不答,拢着薄纱外衫,凝视他:“你不是要看看我?”
危怀风沉默,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翻窗进去抱一抱眼前这个人。可是他不能。小丫头说了,要与他划清界限的。她人那样软糯,可偏又那样清醒、果决,让他做个梦都不成。
笑一笑后,危怀风背靠着窗棂,侧首瞄她:“是你想看我吧?”
岑雪擡手要关窗户,危怀风忙阻止,语气软下来,像认怂的小狗儿:“别、别……”然后又咳一声,找回些体面,“别乱动,小心你的伤。”
岑雪别开脸,唇角微微扬了一下。危怀风看得分明,心里笑一声,关切道:“还疼不疼?”
“疼。”
危怀风心里一刺,哑声:“以后不准这么傻了。”
“你才傻。”岑雪不甘示弱,心想什么人哪,自己舍命替他受一回伤,倒是成“傻”了。
危怀风似有读心术,勾唇应:“对,我傻,早该想到那地方阴冷昏暗,会长着那鬼东西的,竟然还要你来护一回,忒蠢了。”
岑雪偷笑,垂睫玩了一会儿发丝,才又擡眼来看他。月色明朗,风吹影动,点点清辉在彼此眼里流动,他银冠束发,气宇不凡,五官与少年时相差不大,俊美英朗,然而脸上有藏不住的疲累痕迹。
“这两日很忙吗?”岑雪忍不住问。
“有一点,先前答应了要帮仰曼莎查案,她救了你,我不能敷衍。”危怀风说着,语气里有对她的宠溺。
岑雪心疼:“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危怀风“嗯”一声,人却不动,眼仍是凝着她,目光里有一种静默的缱绻。岑雪倏而想起什么来,人一下清醒,不敢再纵容这借着黑夜大胆滋生的情意,擡手要关窗,不想那扇窗早被危怀风用手压住。
一扇窗绷在二人手里,动弹不得,危怀风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炙热的眼神不再藏半点克制。岑雪低着头,心在黑暗里狂跳,这一刻,竟然不敢与他接招。
“往后几日,我还是会很忙。”
“嗯。”
“你要按时喝药、换药,多休息,别乱走动。”
“嗯。”
“若有事找我,就叫人给行宫外的侍卫留话,他会传达的。”
“……嗯。”
危怀风无话可再说,不甘心地松开窗户,走前却又问:“那是什么?”
岑雪转头,不及看清危怀风所指的方向,脸颊忽然被一揪,心知是被耍,捂脸看回来,果然撞入一双笑眼里。
危怀风笑完,掉头离开。天知道,刚才那一刹那,他本是想亲她的。
夜风吹乱视野,婆娑剪影在月色里飘飖,岑雪捂着脸颊,目送着危怀风离开,心似被风吹乱的原野,春絮飞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