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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交易 (一)(2 / 2)

仰曼莎唇角勾起一点淡笑:“不必了,国相这两日还在王宫里帮姑姑处理政务,你回府也见不着。不说了,我饿了,好香啊,你在鼓楼里备了酒菜?”

天桑说是,顺势延请仰曼莎入席用膳,仰曼莎竟不推辞,背着手阔步走入鼓楼里。

天桑夫人眼尖,看见她左臂上的伤口,忧心忡忡地跟过来,说是要帮她包扎。仰曼莎摆摆手,说是一些皮外伤,无大碍。天桑夫人看着却揪心,叫侍从拿来事先为爬山准备的药箱,执意给她把手臂包扎上。

岑雪的目光从仰曼莎身上收回来,看向一旁的危怀风,见他身上也有血迹,却不知是不是他的,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关切道:“没事吧?”

危怀风早便在看她了,等半天才等来这一句关怀,偏不回答,伸手在她粉扑扑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仰曼莎坐在筵席前,擡着胳膊让天桑夫人包扎,展眼往外看时,正巧看见这一幕,凤眸微眯。

“你别闹……”当众被捏脸,岑雪尴尬不已,捂着脸颊左右环顾。

危怀风却是一脸无所谓:“有事还能在这儿听你训话?”

“谁训你了?”岑雪无辜。

危怀风笑起来,弯腰杵在她面前:“你可以训的,我不恼你。”

“莫名其妙。”岑雪本来只是想关心一下他是否有受伤,莫名又听了一耳朵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像是被撩拨,捂着脸走开。

危怀风极自然地跟上。

众人入席,天桑把主位让给了仰曼莎,便打算让危怀风陪自己并肩坐,谁知那厮这回竟一屁股坐在了岑雪身旁,不仅离自己远,离主座的仰曼莎更远。

“表弟……”天桑开口,琢磨着把危怀风喊过来,后者打手势婉拒,指着岑雪坏笑:“生我气了,我哄一哄。”

天桑一讪,茫然中,被夫人使了个眼色,忙笑着应下,又招呼一旁的徐正则入席。

仰曼莎旁观着这一切,低头笑一笑,想是真饿了,不等天桑说什么场面话,拾起双箸便开始大快朵颐。

另一头,危怀风安静地给岑雪夹菜,没夹辛辣的,都是捡她最近爱吃的小菜夹。

岑雪原本是有些恼他的,这股气恼来得莫名,似是恼他刚才当众捏她脸颊,又似恼他先前毫不犹豫地去救仰曼莎。

想到仰曼莎,心里那根刺又动了动,岑雪没忘记,前些天的夜里,危怀风还在月色下对着仰曼莎送他的那一根头绳走神。

他喜欢她?

岑雪想不明白,本能觉着不太像,可如果不是喜欢,他为什么要对着一个陌生女人的头绳走神,又在重逢后义无反顾地前去相救?

念及此,岑雪喉咙里又梗了梗,不太有胃口,偏危怀风的菜一片接一片地夹过来,垒砖墙似的越垒越高。岑雪躲不开,无奈说道:“我没生你气,你别哄了。”

危怀风闷笑一声:“不喜欢我哄?”

“用不着……”

“嘁。”危怀风放下木箸,语气极轻,“惯得你。”

二人窃窃私语的当口,仰曼莎那边已吃完一碗饭,果腹以后,她用膳的速度慢下来,开始与天桑闲聊,语气里带着几分聊家常的意味。

“听说你的表弟是从大邺来的,父亲是昔日大名鼎鼎的镇西将军?”

“是。”

“国相可见过了?”

“还没有,表弟昨日刚进城。殿下也知道,父亲这两日政务缠身,一直没能回家,我打算请表弟他们先在别庄里住上两日,等父亲忙完以后,再安排家人聚一聚。”

仰曼莎微笑,用目光示意另一头坐着的英俊男人:“今日若非是他,我估计就丧命于那帮狗贼手里了。”

天桑赔着笑:“能援救殿下,是表弟的福气。”

“我先前在边境县城里见过他一次。”

“啊,那真是有缘分。”

“他成亲了吗?”

“还没有……”

“他旁边那女人是谁?”

“哦,那是他朋友的妹妹。”

“只是朋友的妹妹?”

“是……”

仰曼莎笑着,点到为止。

因是便饭,又加上遇刺的事,众人没什么心思宴饮,一餐饭吃得很快。结束时,正巧前去禁地查探的那些侍卫回来了,说是小小姐已回别庄,又指着马背上绑着的那几个黑衣人的尸首,请示天桑该把人送往何处。

“当然是送到我那儿。”

仰曼莎不等天桑开口,从鼓楼里走出来发令。

天桑微怔:“殿下打算自己查案吗?”

按照夜郎律法,凡是在王都里犯事的人员都必须押送天刑司大狱里审讯,何况这些狗贼刺杀的还是王女。

“怎么,我查不得?”仰曼莎扬眉。

“当然不是,只是这些人都死了,又能查出什么来?别是平白耗费了殿下的精力。”

“不会,死人才好查呢。”仰曼莎往前一步,余光掠过天桑的脸,笑笑的,“毕竟不会说谎。”

天桑吃瘪,绷着脸应了一声“是”,吩咐侍从按照仰曼莎所说的做。

“时辰不早了,一起下山吧。”

仰曼莎走在前面,牵了那匹枣红色的骏马,招呼众人。她既已发话,天桑自然只能应承,叫侍从准备车马,护送危怀风一行往山下的别庄走。

岑雪与来时一样,仍是坐在马车里,徐正则因云桑不在,便与她同乘一车,二人坐在微微颠簸的马车里,能听见外面几人的谈话声。

天桑依然是话最多的那个人,不过大多时候是在赔笑,附和着仰曼莎说些场面话。仰曼莎并不怎么领情,笑两声便怼一句,待把天桑彻底怼没声儿后,便开始找危怀风搭话。

徐正则忽然问:“他们认识?”

岑雪“嗯”一声,声音有点发闷:“先前在边关县城里见过一次。”

徐正则便不再说什么,岑雪留心听着外面的对话,心情与马车一样,不住颠簸起伏。

月亮山主峰危峻,乃是整座山麓风光最美的所在,建在其中的别庄仅有一处,便是属于王室的行宫。

及至半山腰,车队拐入幽僻林径,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便见一座气派恢弘的庄园掩映于苍茫树影里,墙外戍守着禁卫,使那巍峨的府邸更添一分不可亵渎的肃穆。

天桑为保护仰曼莎安全,亲自把人送至大门外,接着按照仰曼莎的要求,着人把那几个黑衣刺客的尸首擡入行宫里,待要请辞,仰曼莎忽然看向危怀风,说道:“话说回来,今日还没有机会向恩公致谢呢。”

众人听得这话,齐齐一怔,危怀风掀眼看过来,眼神不明。

天桑见他光是看着人,不吭声,拿捏不准他是什么态度,因怕仰曼莎不悦,便解围一笑:“无妨,表弟这两日就住在鄙府别庄里,离殿下这儿不过三里路程,很近!”

“是很近,那就择日不如撞日,烦请恩公暂且留下,与我在府上一叙吧。”仰曼莎坦荡而强势,众人越发茫然。

天桑费解又为难地看向危怀风,马车里,有一只柔荑轻轻推开车窗,目光朝这边投来。

危怀风注视着仰曼莎,良久后,慢慢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仰曼莎脸上的笑容登时多了一分势在必得的意味,与此同时,后方传来低低的“砰”一声,有人关上了车窗。

危怀风既然决定要留下,天桑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笑着说了两句客套话,见仰曼莎全然没有要顺势留他们这一行人的意思,便识趣地走了。

车队掉头,向着茂林外驶去,仰曼莎背着手站在危怀风身旁,收了假笑,道:“你知道我为何要留你下来?”

“查案。”

“你很聪明。”

“过誉。”

仰曼莎侧目看他一眼,却见他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专注地盯着前方。

仰曼莎看过去,发现他果然是在看即将消失在茂林前的一辆马车,想起那车里坐着的人儿,许多画面逐一从脑海里掠过,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她究竟是你什么人,让你如此依依不舍?”仰曼莎仍是笑着,语气里却多了一分倨傲的不悦。

“看不出来吗?”危怀风收回目光,也笑着,语气则比她更傲一些,“心上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