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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入境 (一)(1 / 2)

第33章入境(一)

时已入夏,越往南走,白昼越长,天上的日头也更烈,人闷在马车里,吹不着多少风,很容易便闷出一身薄汗来。

战乱以前,岑雪从来没有离开过盛京,先前赶去西陵城,正巧是开春的天气,在气候这一块没吃什么苦。这回从西陵城往夜郎走,赶上暑热,人越走感觉越疲乏,精气神是一日日地蔫下来。

徐正则略懂医理,给岑雪把过脉后,诊出是有些水土不服,便叫车夫放慢行程,又吩咐方嬷嬷在药铺里买些苍术、香附回来,熬给岑雪喝。

岑雪喝了两天,脸色是好转了,神情却仍是恹恹的,一天到晚没几句话。徐正则看在眼里,心思复杂,有心想问些什么,可又知道那些问题并不会有答案,便也不再提及。

这天午后,马车行驶在城外的茂林里,岑雪往车窗外看,眼底晃着光箔,昏昏欲睡,待得醒来,猛然发现头疼欲裂,恶心难受,前两天才是消停的病症再次袭来。

车队停在茂林里,方嬷嬷、夏花在树角陪着岑雪,春草回车里来准备漱口的茶水,下车时看见角天,愣了一愣。

角天捧着个香囊,瓮声道:“春草姑娘,这是我家少爷让我送来的香囊,里面装的是安神解暑的藿香,前少夫人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佩戴在身上,头疼脑热的时候,便拿出来闻一闻。”

春草接过来,谢过以后,先端着茶水去给岑雪漱口,拾掇完了,才把那香囊拿出来,低声道:“姑娘,这是危大当家跟前的角天送来的,说里面装着藿香,可以安神解暑。”

岑雪看见那香囊,脸色一怔,因那物很是眼熟,败色的深绿棉布,外面绣着一朵针脚拙劣的金银花,正是那天在危家老宅里,樊云兴扔给危怀风的那一个。

那似乎是危夫人的遗物。

岑雪收入手里,掌心微烫,转头往车队前方望,危怀风牵着马站在树角,正在看马儿吃草。

这些天,危怀风一直打前领路,并不怎么和岑家人交流,岑雪原以为因为和离的事,他们的关系再次疏远了,这一刻,又被他的帮助弄得有点感动。

香囊鼓囊囊的,放在鼻端一闻,是新鲜的藿香气味,应该是刚换的药材。岑雪收起来,想了想后,走去车队前方。

危怀风摸着白马儿的鬃毛,听见脚步声,擡眼看来。

岑雪身着浅绿色衫子,齐腰的襦裙束着一条鹅黄色锦绦,脸色苍白,嘴唇也像消失了血色,本来就尖的下巴更瘦削了。

危怀风眉头微蹙。

“谢谢。”岑雪道。

“不必。”

“等我好了以后,便还给你。”岑雪又道。那香囊毕竟是危夫人的遗物,对于危怀风而言,当是极其贵重的。

危怀风本想说“不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笑一笑后,改口道:“行。”

岑雪颔首,见二人无话了,打算离开,危怀风忽然道:“坐在车里要是犯晕,可以骑马。”

岑雪微愣,再次看向危怀风,树荫浓密,他人站在树下,眉目英朗,琥珀色里的眼眸里透着光亮,令岑雪想起在燕山凉亭外等他回来的那一天。

那天,是他第一次带着她一块骑马。

“嗯。”岑雪含糊应一声。

危怀风又道:“前面是边陲,风俗和夜郎接近,有些风味小菜很开胃,不辣,你也可以尝一尝。”

“嗯。”

岑雪低头,额头的绒发被风吹乱开来,危怀风克制着替她理顺的冲动,仍是平日里那副带点痞气的笑模样,朝马车扬了扬下颔。

“回吧。”

大邺与夜郎的接壤的领土不多,从西南边陲走,要经过一座名叫“平蛮”的县城。

据说,当年南越联合夜郎、云诏攻打大邺,占领边陲后,把“平蛮”改成了“平汉”,并派人从国内迁徙了一大群族人过来,企图彻底蚕食大邺领土。可惜半年不到,南越联盟大败,以“平汉”的头衔存在了一百多日的县城又变回了大邺“平蛮”的象征,城里的异族人被驱赶出境,回乡时,发现故园早已被贵族圈占。

无家可归的异族人不敢与贵族抗衡,也不敢再走回大邺,于是沦落在国界线上,成了夹缝里的蝼蚁。那时候,铁甲军主帅危廷仍然戍守召陵郡,获悉消息,便让人在平蛮县城郊划了一片荒地,流浪的异族人重新有了栖身之所。

入住平蛮后,异族人感念危廷的恩情,勤恳劳作,安分生活。日而久之,异族风俗文化渗入城里,平蛮县慢慢成了汉蛮混居、民风开放、文化丰富的大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