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青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想说，我为什么不来？我知道你陷入了危险，怎么会不来？
可是忽然开不了口。
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时，他为了赶人离开，曾说了许多比刀子更伤人的话。
他沉默着，顾渊却在这沉默中忍不住道：“你……你何苦还来管我，我的死活已与你无关了。”
温书青心里一震，有细密的痛楚散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他不是这么专心地听顾渊说话，就会注意到，这人的手正紧紧扣着他的小臂。
可是温书青没感觉到——他心里的起伏太大，已经忽视了身体的感触。
“我……”他迟疑着开口，不知该怎么解释，纠结再三之后，出口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没有其他的辩解。
顾渊手指更紧的收拢，绷着的声音道：“对不起什么？你后悔了？你后悔救我？后悔来找我？你……”他想要起身，擡手一撑，这才发现自己是靠在温书青怀中的，挣扎的动作倏然一顿。
温书青却误会了，以为他要自己坐起来，便往后退了退——可身后是墙，他也没多少空间可退的。
顾渊感觉到他的移动，慌忙中探手去捉他，不料想手臂挥舞时打中了什么，只听一声闷哼。
——那是温书青为了醒神，左臂划出了几道刀伤，被撞到的一霎抽痛起来，没防备叫出声来。
“你受伤了？”顾渊放轻动作摸索着，“重吗？是谁伤了你？”
温书青听着，有些哭笑不得，说：“你自己伤成这幅样子，就不要关心别人了。”
可眼眶有些发热，嗓子发紧，这话说得断断续续。
他赶紧眨眨眼，又想到这么黑，对面反正看不见……
顾渊摸索的动作停了，闷闷地道：“你不是别人。”
顿了一会儿道：“你如果把我当成是‘别人’，就不该回来。”
温书青半晌没说话，过了许久，道：“我错了。”
这三个字包含了许多意思，不光是对方才那话说的，也对他一直以来对待感情的做法而言。
他的确错了，且错的离谱，这才叫两人多经历这些本不该受的磨难。
顾渊听着他的话，轻声道：“你……你什么意思？”他擡手在黑暗中摸索，顺着触感一路向上，摸到了那人的脸。
顾渊靠了过去，两人离得很近，可即便这么近，在这漆黑的环境中，还是谁也看不见谁。
这地方简直黑得邪门。
温书青也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绪，半晌道：“我害你受伤……”
顾渊的手一顿，道：“你同情我？”
温书青立刻道：“不……我，我不该说那些话，那不是我的心里话……你能原谅我吗？”
顾渊没了动静，温书青一时有些慌，感到脸侧那手似要离开，慌忙擡手按住他的腕子。
他一动，顾渊也动了。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坐了起来，扑住温书青，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人的视线一旦不起作用，其他感官就变得无比明显起来，听觉，嗅觉，触觉，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们拥着彼此，温书青身上只有一件里衣，顾渊半赤着上身，两人胸膛贴着胸膛，薄薄一层衣料隔不断对方身体的温度，脖颈纠缠，顾渊用唇在他颈间那片温腻的肌肤逡巡，舔咬着，粗重的呼吸和唇舌火热滑腻的触感，令怀中人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温书青也是个年轻的男人，叫他弄得有些受不了，勉强维系着理智，擡手试图推开他：“你的伤……”一开口，嗓音之沙哑令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的手被顾渊扣住，略挣了一挣，又顾忌着他的伤，不敢真的发力。
他反抗的动作虽小，可还是刺激到了顾渊，一下子动作更加激烈，温书青还想说什么，嘴唇却被堵住，霎时，唇齿鼻息间充斥着这个年轻男人的气息。
野性而带着血气的。
这吻太过疯狂，带着一股要把他撕碎的劲头，叫人害怕，又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
温书青被亲得脑袋缺氧，一阵阵晕眩。
他不再挣扎，伸出一只手抚着顾渊的背，用力收紧。
等回过神来，发觉上身一阵的凉爽——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扒了……
一股热气自丹田爆开，轰地燃遍全身，叫人几乎想抛下一切，就此沉沦。
可现在不是时候，情形太危险了，二人的伤势也不容这样胡来。
他抽出手臂，抵着顾渊肩膀一推，两人勉强分开。
顾渊还要上前，温书青喘息着道：“不行！”
人影顿住。
过了半晌，顾渊道：“……对不起，我，我不该强迫你。”缓缓直起身，拉开了距离。
温书青这次的拒绝似乎伤到了他。
“不是……我，我不是……不是不愿意。”温书青怕他误会，俯身追过去拉住他的手臂，道：“你的伤很严重，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顾渊道：“哦，多谢你为我考虑。”
温书青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心头火起：“你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吗？就非得是今天？”
这话里的意思顾渊没错过，立刻道：“你说哪天？”
温书青：“……”这玩儿意还有提前定日子的？！
顾渊听不见他回话，闷闷地道：“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
温书青无奈至极，只好道：“我……我没说不愿意，”他有些难以启齿的道：“等你伤好了，就……就行。”
黑暗中，顾渊眼睛亮的惊人，小声道：“你说话算话。”
温书青深吸一口气，道：“需要我起个誓么？”
顾渊默然不语，又凑了上来，展臂拥着他，在耳边道：“你之前说的，是骗我的对吗？你不想我离开的，是不是？”
温书青被他揽得紧紧的，叹息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想我走？”
因为怕你出事，因为怕我死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