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一阵儿一阵儿的凉风吹向他额头的伤口。
“我，我也没有伤药了，等去镇上我们买些好的。听说，别人给吹一吹会好一点儿，我没试过，没人给我吹……这样真的会有用么？”他叨叨咕咕的，好像在问温书青，又好像在喃喃自语。
温书青忽然就噎住了，觉得心口微微抽了一下。
青年暖热的气息笼罩着他，间或夹杂了一缕草腥和泥土的气息。
顾渊等不到回应，一低头，看见温书青怔怔地看着他，离得太近了，那双瑞凤眼中似有一种抓人的神秘力量，他的视线受这力量的牵引，不能移开一分一毫。
嗓子忽然有些发紧。
温书青凝视着他，笑了：“有用，已经不疼了。”
顾渊看得怔住了。
这时刻，一声轻响自不远处的草丛传来，温书青倏然回神，直起身望去。
顾渊的反应却比平时慢了半拍，他起身，侧耳细听那动静，忽然笑了，对温书青摆了个噤声的手势，擡手自枝头摘了个沉甸甸的果子，腕子一抖，激射而去。
啪的一声，草丛里蹦出一个人来。
“是我！别动手，是我！”
温书青一怔，眼看着那人三两步来到近前，一手揉着额头，抱怨道：“顾少侠下手也忒突然了。”
温书青听得新鲜，他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称呼顾渊为“少侠”的，仔细一看，还真是个熟人。
温书青乐了，整衣敛容，上前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多谢杜爷昨夜相助之恩。”
千面佛杜万笑眯眯，连声道：“不敢不敢，都是一家人，这是杜某分内之事，温公子不必言谢。”
一家人？
看出了他的疑惑，杜万哈哈一笑，道：“您是顾楼主的师弟，当然是自己人。公子莫怪，上次见面不知您的身份，杜某不敢轻易交底。”
温书青恍然——杜万是五楼十二城的人！虽不知他的层级，想来也不会太低。
可他怎么和顾渊联系上了？上次又为什么出现在那边陲的小酒馆中？
此时四下无人，只他们三个，也不怕谈话外泄，温书青索性一股脑道出疑问。
杜万看了一眼顾渊。
顾渊垂眼，没做任何反应。
见他默许，杜万便和盘托出了。
第一句话，就叫温书青大为震惊。
“设局引来众多江湖人陷害顾少侠的，乃是左公常。”
左公常要杀顾渊，杜万早就知道这一点。
五楼十二城的情报网与其他江湖帮派有所不同——他们的帮众本就遍布各行各业，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尤其是最底层的那些——妓子、走卒、乞丐、媒婆、衙差、巫蛊等等。
下九流的行业，往往是消息最流通，却也是别的组织最难渗透的，五六十二城正是由这些在达官贵人看来，犹如蝼蚁一般的人组成的。
杜万道出，他们与天地盟向来是死敌，手下兄弟一直都盯着对面的动向——虽然堂口的探子接触不到左公常，但是对其手下护法的行动总能了解一二。
早在三年前，就有探子上报，天地盟右护法旗下的几个使者在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一个近来搅得江湖天翻地覆的年轻人。
杜万在帮内地位不低，是十二城中申城城主，负责着岭北一地的消息统筹，他得知这个消息时，敏感地察觉这其中有事。
顾渊因此进入了他的视线。
杜万并没有贸然接触顾渊，花了一段时间摸清楚了天地盟的目的——看起来左公常并不是为了拉拢顾渊，正相反，他想除掉这个年轻人。
杜万看着案头的小纸条，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和左公常有什么恩怨，能叫姓左的摆下这样大的阵仗来除掉他？若说他动了天地盟的利益，左公常大可以明目张胆的发动追杀令，何苦绕个大圈子，又弄那些江湖帮派出面呢？
他虽想不通这一点，但却明白一个极简单的道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于是，在七月十五那天，杜万和那些江湖人一起出现在丹阳酒楼，准备试试顾渊的深浅。他本来的打算是，若觉得这年轻人可以结交，不妨助他脱身，卖个人情，也好打探一下他究竟怎么得罪了左公常。
可半路杀出个‘江公子’，打乱了杜万全盘计划，他生性谨小慎微，不知此人是什么来路，宁可放弃那次接近顾渊的机会，没有贸然行动。
没想到的是，这居然是顾楼主的师弟，自己人啊！
杜万三言两语讲了事情缘由，给温书青解开了部分疑惑。
顾渊在旁沉默不语。
温书青沉吟着：“如此，倒有个追查的方向，书青谢过杜爷！”接着又问：“那么您昨日出现在此处，是来寻他的？”指了指顾渊。
杜万神情一肃，道：“非也，杜某是为公子而来。”没等温书青说话，飞快接了下去：“五日前，天地盟联合长河帮，骤起突袭，顾楼主处境艰难，急需支援！”
温书青悚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