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两人与薛洪岫擦身而过时,忽听他低低地问了一句:“她走的……”
顾渊顿了一顿,道:“不苦。”
薛洪岫点了点头。
顾渊道:“近了。”
温书青紧走两步,忽然想起那赶车人呢?他视线扫向路旁树丛,刚要开口,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顾渊抢先道:“那家伙比耗子还精,早跑了,不必担心。”
不远处的林中传来一片躁动的声响,追兵已快到近前。
薛洪岫抹了把脸,放下手,又恢复了那鳄鱼般阴冷的神态,“走吧,我来处理他们。”
一股肃杀的气自他身上浮现,掌中长刀似月光一荡,薄凉森寒。
温书青自然知道他的‘处理’方法是什么,欲言又止,终是叹了一声,道:“薛庄主,望自珍重。”
薛洪岫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前路一片幽暗,不知终点在何方。
经过这片刻的停歇,温书青功力恢复了些许,拒绝了顾渊伸来的手,运起轻功,二人一同往山下疾驰。
黑夜中,山路上形状各异的树木恍惚似人形,飞快地从视线擦过,倒退。
温书青心乱如麻。
想起近来发生的事情,他有种恍然如梦之感。
有的人尚在梦中,武夕红的梦却已醒了。
“贱人——”
喉间的手一点点收缩,卡死,武夕红的脸色逐渐发紫,猛烈地扭动身体,求生本能让她下意识的拍打着钳住自己的那条胳膊。
在她激烈的挣扎变成微微抽搐时,那只手终于一松。
武夕红瘫伏在地,不住的呛咳起来,满脸是泪。
她还没缓过气,就匍匐着往前爬了两步,探手去拉男人衣袍的下摆。
“堡主……夕红知道……知道错了堡主……”
一句话废了好大功夫才说完,原本妩媚动人的嗓音,如今听来像被砂纸磨过一般刺耳。
楚玉楼站着没动,看她伏在脚边哭泣,忽然道:“知道错了?”
武夕红听到问话,眼中重又闪现希望,仰起满是泪痕的脸,不住点头,颤抖着说:“属下……属下不该嫉妒……不该带顾渊……去……”
楚玉楼低头看着她,嘴角含笑,可武夕红心中却慢慢升起一种恐惧,比方才差点被掐死,更强烈的恐惧。
“你不该做的事,多了。”楚玉楼的声音如此平和,仿佛刚才暴怒的人并不是他。
“当年,我让你准备化功散给他服下,你却将其换成毒药——”他声音并不高,武夕红却像被雷劈了一般,僵住。
“那时没杀你,因为木已成舟,且——你还有点儿用处……”他缓缓蹲身,直视武夕红的双眼,“你不会以为,这点儿小手段,真的能瞒过我吧?”
武夕红颤抖起来,像深秋枝头上无依的残叶。
“堡主……”她的声音嘶哑而破碎,颤巍巍地,几不可闻。“看在……看在我这些年……衷心为您……我……”
满目哀求,泪水浸透的瞳孔中,还带着最后一点儿光。
楚玉楼笑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马上,两个体格强壮的仆役出现,一边一个按住了武夕红。
“带下去,拾掇干净了。”
“是!”
仆人应声而动,架起人便出去了。
武夕红再没出声。
片刻,一个身材略显富态,穿绸裹缎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满面堆笑,见到楚玉楼时却差点儿没崩住。
“诶呦呦,堡主这是怎么了?”
楚玉楼咬了咬牙,只做没听见周万里的问话,可酸痛的鼻子和肿起的颧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今日发生的一切。
周万里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看他脸色,哈哈一笑换了话题:“方才出去的,仿佛是武姑娘……?”
楚玉楼从这语气中听出了点儿什么,不由挑眉看他:“周老板,似乎对她格外有兴趣?”
周万里脑袋晃得卜卜响,连声道:“可不敢可不敢……”
没想到楚玉楼却笑道:“一个女人而已,周老板若是喜欢,送给您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