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就跟那网兜里的青鱼和陷阱里的野猪一样,除了挣扎,就是挣扎了。”林清源听到这儿笑着放下了一枚棋子。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要大汉能安安稳稳的,张良轻易也不愿意插手的,他年纪也不小了,这上阵打仗的事,还真是有些厌倦了。
“不过说起晁错,叔孙通和张恢都来找过我了。”他话头一转,提起了其他。
“哦?他们想做什么?”林清源也有点疑惑。
晁错是法家的人,廷尉张恢为着晁错开口也不算什么,只是叔孙通这个儒家的掌舵者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他们希望我跟你提一提,让晁错和贾谊一起,在你身边接受教诲。”张良如实告知。
“可我记得,如今叔孙通大人不是更看好颜产的儿子颜异吗?”
“就算再不济,也该支持向他们儒家靠拢的袁盎啊,最近这人可是风头正劲,深受盈儿的喜爱。”
“怎的儒家不选他,反而投资到晁错这个对家的好苗子身上去了?”林清源眉头一皱,更疑惑了。
“袁盎最近的风头是怎么来的,清源啊,你不会不知道吧。”张良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袁盎此次升迁,确有内情在其中。”听到这儿,林清源总算明白过来。
“他的才情是真,可手段也确实不是正道,也难怪叔孙通颇有微词了。”
张良说的委婉,但林清源何尝不知,这是在暗指袁盎根本不被儒家看得起。
“叔孙通大人自诩清高,可他手底下也未必有多干净,如今偏偏拿这点来指摘一个无依无靠的小辈,不免失了风度吧。”
林清源虽然也看不上袁盎,可对叔孙通的做法亦不认同,故而有此一言。
“道统之争,别说风度了,必要时刻对自己人下狠手的也不是没有,可唯有一样,必须保持住。”张良轻声道。
“什么?”林清源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大义名分。”张良如是说。
“别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可这面上必须把仁义孝悌挂在嘴边,也只有这样,儒家才能被天下人所接受,因为他们的出发点,是人性善。”
“也只有把人性善具象化,才可以立住了根,站得住脚,才能发展的起来。”
“袁盎升迁的手段不光彩,但他的才华却也毋庸置疑,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
“袁盎品行不端,叔孙通便是为了儒家的脸面,也断断不会接纳他的。”
张良短短几句话便将这里头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个透彻。
“……”,林清源听到这儿,却没说话,只捏着棋子的手微微用力,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其实从一开始,他不是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只是他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些表里不一的事实罢了。
“清源,我知道你看不惯这些,但水至清则无鱼,这么多年了,这个道理你也应该深有体会了吧。”张良只一眼就看出他在纠结什么,不由得出言道。
“是啊,深有体会,可是我的心,却始终不能认同这点,诚然生活需要妥协,可难道连对与错的界限都可以模糊掉吗?”
“如果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是表里不一的,那我们又为何要教导孩子们努力追求靠近真善美呢?”林清源不禁发出了来自心底的疑问。
在张良面前,他总能放下一切顾虑,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因为绝对的信任,所以他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展示给对方,并像个孩子一样等待对方解惑。
“因为无论是生活,还是生存,都是残酷无情的,但人却不是如此,我们需要心灵的寄托来对抗这世界的不公。”
而张良也一如既往的把他当成自家的后辈一样耐心教导着,说话的语气甚至带着点诱哄的感觉。
哪怕林清源已经不小了,可看着他依旧年少的容颜和澄澈的眼神,张良就下意识的仍然把他当个孩子看待。
特别是,张良心里清楚的很,这么多年了,林清源的心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仍是洁净而美好的。
每每想到这点,张良就忍不住心软再心软。
“对抗这世界的不公啊,听起来好难的样子,可我心里还是很向往。”
“只是可惜的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像年轻人那样有激情了。”林清源听到他的回答,不由得苦笑一声。
“那我们就做一个支持引导他们的长者吧,也许有一天,这些后辈会完成我们的梦想呢?”张良劝他乐观点。
“是啊,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也未必就不能看到澄清玉宇的那天。”听到这儿,林清源的心情总算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