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下意识地摇头,泪水无声滚落,目光死死黏在太皇太后毫无生气的脸上。
她害怕一错眼,便会天人永隔。
“母后!”
晏时叙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沉痛的急迫。
“您若再有个闪失,皇祖母醒来,又当如何自处?儿臣又当如何自处?难道要儿臣背负不孝之罪,眼睁睁看着您与皇祖母都……”
后面的话太过沉重锥心,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太后浑身剧烈一颤,像是被击垮了最后一丝支撑,整个人瘫软下去。
永泰眼疾手快,与几名心腹嬷嬷一起,几乎是半抱半架地将她搀扶起来。
“叙儿……一定要救回你皇祖母……一定要……”
太后被嬷嬷搀扶着向外走,一步三回头,泣血般的哀求消散在殿门的阴影里。
送走了太后,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烛火跳跃,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晏时叙的目光扫过侍立一旁、脸色同样苍白却强自镇定的温梨儿。
最终落在临王、城王、谦郡王三人身上,眼神恢复了帝王的冷峻与威仪。
“阿临。”
“臣弟在!”临王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听命。
“朕要亲自为皇祖母侍疾,朝政暂由你代朕署理。”
“所有奏报,非十万火急军情,一律押后。”
“若有大臣胆敢以皇祖母病体为名,兴风作浪、妄议朝政、攻讦太子……”
晏时叙眼中寒光爆射,一字一顿,杀机凛然。
“无论品阶高低、功勋几何,皆以谋逆论处!就地拿下,打入天牢死囚!待皇祖母凤体安康后,朕再亲同他们清算!”
临王心头凛然,不敢有丝毫懈怠,肃然领命。
“臣弟遵旨!定不负皇兄重托!”
城王和谦郡王也忙跟着他行礼告退,殿内瞬间空旷不少。
此刻,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帝后、何院判及几名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宫人。
晏时叙走到榻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太皇太后那只枯瘦冰凉的手,仿佛想用自已的体温去焐热那微弱的生机。
他抬起头,看向额角汗珠不断滚落的何院判,声音压得极低。
“何卿!朕,只要一个结果——皇祖母必须安然无恙地醒过来!倾尽天下药石,在所不惜!”
何院判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背上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皇帝那令人窒息的锐利目光,重重叩首;
“陛下……臣,万死不敢懈怠!然……太皇太后年岁已高,五脏皆损,已非寻常药石针砭所能速效回春。”
“如今之计,只能徐徐图之,以固本培元、护心养神为要……”
“何时能醒,醒来后神识能否清明,凤体能否恢复……臣……臣实不敢妄言!”
“一切……皆需看太皇太后自身福泽造化,以及上苍……是否垂怜……”
最后几个字,轻若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