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的呼吸均匀而绵长,温热的气息拂过晏时叙颈侧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无意识地搭在晏时叙的颈侧,另一只则软软地垂落。
杏黄色的小袍子衬得他小脸愈发白嫩剔透,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弯安静的阴影。
嘴角还微微上翘,似乎正做着无比甜美的梦。
如此天真无邪,如此依赖信任,如此……美好得不真实。
温梨儿喂来的下一勺粥停在唇边。
他却怔怔地望着天天,竟忘了去接。
温梨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丝深切的疑虑,悄然浮上心头。
陛下醒来后,目光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焦着在天天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慌……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柔声唤道:“陛下?再吃些吧。何院判说了,您气血大亏,需得慢慢补充元气。”
晏时叙这才猛地回过神,眼神闪烁了一下,顺从地张嘴含住粥,机械地吞咽下去。
仿佛是为了掩饰方才的失神,又仿佛是为了汲取某种确定感。
他的手臂下意识地张开,更紧地将熟睡的天天搂进怀里,将他裹的严严实实。
这动作引得天天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嘤咛。
小脑袋在他肩窝里依赖地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睡得更沉了。
“回不来了吗……”晏时叙突然轻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如同梦呓。
“陛下?”温梨儿再一次喊他。
晏时叙挪动了一下身体,小心地避开伤口,在龙床内侧腾出足够的位置。
“梨儿,你也累了,上来歇着。”
温梨儿默默地放下粥碗,吹熄了几盏过于明亮的烛火,只留下床畔一盏光线柔和的长明灯。
然后轻轻脱掉外裳,小心翼翼地爬上龙床,依偎在晏时叙身侧。
寝殿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孩子们均匀细小的呼吸声和烛芯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烛火在灯罩内安静燃烧,将一室温馨相依的影子投在明黄色的帐幔上,光影摇曳,宁静祥和。
晏时叙却毫无睡意。
这失而复得的圆满之下,深埋的疑虑与那来自噩梦深处的彻骨寒凉,如同黑暗中悄然滋长、无声缠绕的藤蔓,紧紧缚住了帝王的心房。
那无形的窒息感,远比胸口的刀伤更令他痛楚,更难以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