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父亲怀里长刺似的,左扭右扭哼唧着闹腾起来。
绍桢都没来得及制止,便见皇帝换了双新的象牙筷,蘸了火腿山笋汤就往宝哥嘴里送。
宝哥立刻忘了哭,迫不及待地往前一蹦,啊地一下咬住了筷子。
绍桢急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你干什么呢!”
她想倾身将筷子夺过来,可惜身体没恢复好,只得朝宫人示意,又嗔皇帝:“真是的!保母之前说了,周岁之前不能让他知道盐味儿。这下好了,尝了这个鲜,他还肯吃奶?”
宝哥死死咬着筷子不放,皇帝疼儿子,挥挥手让抢筷子的宫人退下,不以为然道:“看他这么馋,尝一尝又如何。以后换着吃麽。喝药都喝了那么多,还怕这点鲜味。”
保母怕帝后因为自己的话吵嘴,连忙打圆场:“奴婢只是一家之言。哥儿遭了场罪,瘦了许多,近日来也不大爱吃奶了。奴婢正想着给哥儿添辅食,如今八个月大,也是时候了。”
绍桢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不似为难之下的场面话,这才没揪着不放。
宝哥睁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在几个大人脸上来回瞧,像是听懂了,噗地一声吐了筷子,砸吧砸吧小嘴回味新鲜的美味,伸出小手指着面前的牡丹燕菜,抬起头看向父亲:“啊!”
意思是要吃这个。
“还没萝卜大,这么有眼色?”皇帝忍俊不禁,逗他:“叫声爹爹便让你吃。”
“哦……”宝哥鼓了鼓腮帮子,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于是咧开小嘴咔咔笑,露出几颗可爱的小米牙。
皇帝哈哈大笑,仍用筷子蘸了点牡丹燕菜的味道,让宝哥咬着筷子过过瘾,又吩咐:“要做辅食,晚膳便做吧。仔细些,别切大了块噎着哥儿。”
保母忙应是:“奴婢省得。”
父子情谊在一顿午膳中突飞猛进,皇帝意犹未尽地逗儿子玩了好半天,直到宝哥连打几个哈欠,被保母抱走午睡,爹娘两个才也准备歇晌。
绍桢的身体状况已经平稳下来,以后几年都要养元,夫妻生活比从前温和多了,如今是初夏,一场下来薄汗微微,半睡半醒地想起来午膳没问完的事,有些糊涂道:“你还没回答我,林勤业通倭是怎么回事?”
皇帝火气没出完,还很清醒,一边抚着她的身子纾解,一边懒洋洋道:“浙江巡抚上了密折,说查到林勤业和一伙私自上岸的倭人有来往,帮着他们在岸上贩卖日本运来的货物。正巧赶在倭患肆虐的枪口上——你刚刚痊愈,兴许还不知道,这半年又是晋王叛乱,又是京城闹瘟疫,日本也来趁火打劫,大举进犯沿海——这么敏感的节点,浙江巡抚若是放过他,也太不像话了,便治了个通倭罪名。”
绍桢的困劲退了:“进犯沿海?战况如何?浙江那边呢?”
皇帝思忖片刻,实话道:“日本王朝动荡,新掌权的急于坐稳位置,为此战准备良久,浙江沿海逗留的倭兵快十万了。”
“那我哥哥在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