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中的‘冢中枯骨’,是第二次给了你生命的人。”长孙未晓俯视邱家天骄,“你要像尊敬自己的父亲一样尊敬他,在中土内外,用自己为他所救的生命,去维护他的声名。”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赫连纲看向新生代的扎堆。
“明明......明白。”年轻人们不敢看相互的眼色,只是低头。
......
里世界,大荒之源残骸,逆转的甘木台。
孤光穿过树影婆娑,枯叶满地,黑白的蝴蝶停在枝梢,崩裂的天体凝固在天边。
龙宫盏跪坐在甘木台的中央,头颅低垂,五感尽失,胸口倒插着逢魔近景。无量重罪的创口惊悚骇然,环绕着龙宫盏,甘木台上蔓延出一朵血之花。
原来他早已算到了人世的忧虑,那一剑无量重罪,他同时也钉死了自己。如此,他纵然有一身荒化的力量,纵然沐浴神道之血不死不灭,也无法将矛头对准人世。
如果没有人自愿进入这个里世界,他将永远在自我封闭中,被贯穿的痛楚折磨,直到有一天,龙宫盏的人格不堪其苦,新的莽荒意志从中诞生。
而现在,那颗沉寂已久的枯萎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咚、咚、咚......”
心脏的搏动,逐渐将梦路刀的锋刃挤压而出。杀生蚍蜉恐怖的生命力,修复着荒化者支离破碎的身体。死寂的静物像,都随着帝江曦的闯入被打破,逆转的甘木台上,荒化龙宫盏正在渐渐苏醒。
帝江曦与龙宫盏遥遥相对。她心如刀绞,他身陷迷途,就像无数次循环往复演绎的那样,将以悲剧收场。
空门倒走甘木台,这一次,生死不论。
“诶。”
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呼唤,远足的少年忽然回头。落日黄昏下,引入眼帘的不再是荒烟蔓草,和望不到头的去路。
“你怎么来了?”龙宫盏有些惊讶地笑了。
她白衣胜雪,飘然若仙,越过重重风波,从后面追上了他。
“就许你拯救世界,不许我来拯救你?”
“抱歉,我没懂你的意思......”龙宫盏挠了挠头。他发现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感官都是一片空白,朦胧中这个眼前的“你”,都在渐渐褪色,失去意义。
“笨蛋,我们回家。”帝江曦拉住他的手。
我们回家。
一刹那山重水复,无路可走。没有刀剑也没有拳踞,她紧紧拥住他冰凉的身躯,让久违的、人间的温暖,向他的心脉流淌。
大荒残秽,在这一吻下湮灭,石头上开出了花,金铁间碰撞出了音律,罡风呼啸吹裂甘木台,他们缔结起唇齿的枷锁,任风云变幻却不动如山。
亲吻,是独属于我们之间的方式。所以无论身在何种境地,我都能想起你,你都能想起我,蝶与花始终无法相忘,永恒与刹那编织出时间的温柔。
龙宫盏白髪渐深,帝江曦青丝燃焰,融合法界再现,混沌开窍。龙宫盏和帝江曦的自我意志,反扑向大荒神道,正如少女拉着少年的手,一路狂奔在熊熊燃烧的长路。
这就是她,这就是我的救赎。一万个道心,我都不换。
“人生有情泪沾臆......江水江花岂终极。”少年呓语着,仿佛向山海宣告着最终的胜利。
蛋壳,剥落七块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