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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之上,温暖的小屋子烧着火炉,聂崀捶打着铁片,一声一声的敲击声中,金宝抱着一只剑鞘,坐在小凳子上,打着瞌睡。
小家伙睡得很沉,脑袋埋在剑鞘上,一动不动。
许是睡得太沉了,脑袋一点,一个膝盖跪在地上,把白团子吓醒了。
他一脸懵地仰头看着聂崀,又看着外面鹅毛一般的大雪,打了一个哈欠后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坐回小凳子上。
他伸长双腿,将剑鞘搁置在自己的腿上。
“聂师父,我饿了。”
聂崀闻言,放下手里的锤子,从火炉侧边的铁皮箱子里掏出两个地瓜,三两下将红薯剥好之后用灵力送到小家伙跟前。
“别用手碰,烫伤了我不管。”
金宝看着面前的地瓜,又看着外面的大雪,悠哉悠哉地叹了一口气。
“我吃了好多好多地瓜了,都快被地瓜腌入味了。”
白团子嘴上嫌弃,嘴皮却老老实实地靠近地瓜,刚啃了一小口,还没来及叫烫,便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李杳。
金宝含着地瓜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囫囵把嘴里的地瓜咽下去,连忙叫道:
“阿娘!”
金宝连忙跑到李杳面前,仰头看着李杳。
“阿娘去哪儿了,好久好久都不来见我。”
白团子瘪着嘴,看样子委屈得很。
李杳弯腰将白团子抱起,伸手捏了捏小家伙鼓起的脸。
“现在不是来见你了吗。”
她抬眼看向聂崀,“我要他去丰都山暂住,过些日子再将他送回。”
聂崀抬头看向她,又看向她身后。
“那个溪亭府的小辈呢?”
“在丰都山。”
李杳抱着金宝转身离开,金宝连忙一手搂着李杳的脖子,使劲挥动另一只手。
“聂师父,我回家了,以后有空回来会看你的!”
冰天雪地里,李杳刚踏出房门,聂崀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这是他的剑,带走吧。我要下山一段时日,回山之时,我自会去丰都山接他。”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监督他练剑挥锤,一日都不可懈怠。”
李杳看着面前的挽月剑,收起剑。
“你下山去作何?”
“去司神阁毁了那棵死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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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都山里,一群猴妖、蛇妖在林子穿行。
蛇妖新选出的族长依旧是一位红衣女妖,女妖蛇尾一甩,溅起泥点子砸在廖生的衣摆上。
“长猴子,管好你的猴子猴孙,太吵了。”人首蛇身的女妖看着指尖上的红色丹蔻,慢声道:“你吵着我们不要紧,可若是吵着尊上,小心剃了你猴子猴孙的脑袋。”
崩塌过后的丰都山一片废墟,猴妖和蛇妖在山间穿插修缮,蛇妖天生阴湿沉默,自然安安静静。但猴妖却习惯了长啼短吠,一时之间,山间都是猴妖啼叫的声音。
廖生捂着额头,“我会与他们分说。”
这般吵闹,若是误了尊者修行,他们难担大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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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上,经辇坐在火堆边,手里烤着一只烤鸡。身后的一群小蕈妖带着银宝捉迷藏。
小家伙抓人的时候很是聪明,一抓一个准,可是轮到他躲的时候,总是第一个被抓。
李杳抱着金宝出现在经年的身后,吓了他一跳。
他连忙回头看向李杳,看见她怀里的娃娃的时候,顿时眉开眼笑。
“诶呀师弟,好久不见了。”
金宝显然忘记这位师哥了,他仰头看着李杳,“阿娘,他叫我师弟。”
“不用理他。”
李杳刚要把金宝放下,便察觉到一双手扒拉着她的腿。
她低头,瞧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软团子似乎有些兴奋,额头上尽是汗水,他仰头看着李杳怀里的金宝。
“哥哥!”
金宝也激动道:“小椿生!”
自从银宝从虚山传送阵离开,这还是兄弟俩第一次见面。
李杳将怀里的金宝放下,由着许久不见的兄弟俩叙旧,她在原地,看着一群小蕈妖围上来,将双胞胎围在中间。
眼看着蕈妖要簇拥着兄弟俩离开,坐在火堆边的经辇连忙喊道:
“小病秧子,你的鸡腿还要不要啊!不要我就一口吞了。”
银宝一顿,挤开小蕈妖走到经辇面前。
经辇撕了一个鸡腿给他,银宝拿过之后又伸出另一只手。
经辇气笑了,撕下另一个鸡腿给他。
“拿去拿去,一只鸡就两条鸡腿,都给你和你哥吃,我不吃行了吧。”
等银宝拿着鸡腿走了之后,李杳才垂眼看着经辇。
“瞿横呢。”
“我哪儿知道,那日你把我和他放出来之后,他就从我身体里离开了,我猜多半就是附一个小妖的身,去人族找步玉真人了。”
丰都山一役过后,李杳答应便将他和瞿横放了出来,将朱衍一个人锁在六角铃里。
从一开始,瞿横就是被迫参与,他是完全不知情,真正蔫坏的只有朱衍。
被锁也是他活该。
经辇抬头看向李杳,“你把两个孩子都接来,是带着他们在这儿陪溪亭陟住一段时间?”
李杳看向不远处的金宝和银宝,没有说话。
溪亭陟靠着业火和不死树之身杀了尘沂卿,但也化作树身,栖息在丰都山腹地。
她亲眼看着溪亭陟化成不死树原身,也亲眼看见他最后一丝灵力散尽。
李杳站在树下,仰头a看着头顶的树梢。
光秃秃的树枝,空落落的树干,已经宛若一棵失去生机的枯树。
李杳知道他还活着,他只是需要时间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