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星穹列车弥漫半晌，忽然被一阵毫无形象的狂笑声撕碎。
“呵……哈哈哈哈哈哈！！！！”
“奥↑托↓”
“你竟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瓦尔特扶着沙发，笑得直不起腰，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
远处的安禾更是瞠目结舌，嘴巴张成了“O”型，手指颤抖地指着光幕，又看看瓦尔特，语无伦次：
“主、主教大人……您……您这……我……”
她是真的没想到。记忆中那位永远优雅从容、算计深沉、容貌俊美无俦的天命前任主宰奥托·阿波卡利斯……
居然……居然会变成眼前这位黑丝长腿、金发披肩、容颜绝美的冷艳御姐？！
实话说，奥托确实有点儿破防了。
她现在的形象，最怕被这些“前世”的熟人看到。
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难受。
但她毕竟是奥托，心理素质摆在那里。
最初的僵硬过后，她迅速调整了面部表情，将那份窘迫压下，转而覆上一层冰霜般的冷冽。
“很可笑吗，约阿西姆？”
“是啊。”瓦尔特用力点头，几乎笑出了眼泪。
“而且是非常、非常、非常可笑。”
“这恐怕是我这无数年来……不，或许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具有冲击性的一幕了。”
“请原谅我的失态……”
“奥↖托↗女↙士↘。”
奥托：“……”
她感觉额角的青筋似乎跳了一下。
努力无视瓦尔特那欠揍的语气，她将视线投向一旁似乎也在努力忍笑的姬子，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姬子小姐，接下来是忘川体系内部高级作战会议，涉及最高战略部署。还请清退……无关的闲杂人等。”
姬子闻言，优雅地用手背掩了掩唇，将笑意压下。
“好的，指挥官阁下。”
她拿起「赋生镰」，对伊甸示意了一下，便向着派对车厢走去。
伊甸从善如流，站起身。
但路过瓦尔特身边时，却忽然侧过脸，对他眨了眨眼。
瓦尔特瞬间福临心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手杖递了过去，并开启了高清摄像功能。
这一连串动作被奥托看得真切，她眉头微蹙，有心阻止，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严格来说，这一列车的人，除了帕姆，几乎都可以算得上是忘川体系下的“员工”。
姬子是「死亡」的秘书。
伊甸是「死亡」的代行者。
三月七是「死亡」某种神权的掌控者。
卡芙卡身负「死亡之契」。
就连安禾小恶魔，也是靠「死亡」造化才得以诞生。
唯一一个看似无关的瓦尔特，身上也带着「死亡」赋予的八十多个特性。
好像叫什么……「咕咕钟」？
所以，从“组织纪律”和“保密层级”上来说，瓦尔特还真不完全是“闲杂人等”。
“……”
奥托强行将心头那股憋闷压下去，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主要频道都已接通，人员基本到齐，那么作战会议，从此刻正式开始。”
她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指挥官应有的冷静：
“事态紧急，我对忘川的整体筹划只停留于纸面上，若是有与前线场景相悖的布置，还请诸位提前指正。”
话音落，奥托率先将目光投向最左侧的一块光幕，沉声道：
“No.3阁下。”
光幕中，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黄泉的身影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请讲，指挥官……女士。”
“以深渊内部战争为信号，一旦战争发起，你需要用最快的时间，强行镇压诸天万界一半区域，并确保「忘川」的法则成功分化其中。”
奥托的指尖在虚拟沙盘上划过，勾勒出镇压区域的大致范围。
“……很难。”黄泉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诸天万界是由无数个多元架构拼接而成的「莫比乌斯环」，即便我和小依全力配合，能做到镇压「此刻」的时空，也无法将忘川的影响力传达至整个「时序」，过去和未来的分支依旧会脱离掌控。”
“如果退一步，只要求镇压并确保忘川概念锚定在当前「时序」，能做到吗？”奥托立刻调整策略，目光紧紧盯着光幕中的黄泉。
“可以。”黄泉毫不犹豫地回应。
“好。”奥托满意地点点头，指尖滑动，将视线转向另一块光幕，
“No.4阁下。”
扶里巴斯立刻探出脑袋，元气满满的声音透过光幕传来：
“我在我在！”
“停止你现在的所有任务。”奥托的语气严肃，
“战争开始后，你的核心任务有且只有一个——”
“在No.3阁下初步镇压目标区域后，你需要动用你的权能，在不彻底毁灭世界的前提下，将她掌控区域的时空结构击碎，让忘川的力量顺着时空裂缝流淌至其他「时序」。”
“若是遇到抵抗力量，不必浪费时间纠缠，只需标记位置，后续会有人处理。”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扶里巴斯郑重行礼。
奥托再次转移视线，轻声唤道：
“No.5阁下。”
没有回应。
光幕依旧漆黑。
奥托微微蹙眉，提高了些许音量：
“No.5阁下？请回应。”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没有。
奥托：“？”
谁这么大胆子？
连忘川的作战会议都敢缺席？
真当以为神主没有脾气吗？
就在这时，已经走到派对车厢门口的姬子，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疑惑，小声提醒道：
“指挥官小姐，遐蝶小姐还没完成当前「时序」的升格，暂时无法接入通讯频道。”
奥托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之前她一直与遐蝶、黑天鹅配合制定计划，竟忘了她们并非当下「时序」的升格者，时序的限制让她们无法参与「此刻」的会议。
她思索片刻，抬手修改了虚拟沙盘上的部署，沉声道：
“那就先略过No.5、No.6、No.7。”
紧接着，她将目光投向另一块光幕。
“No.8阁下。”
“在在在！”桑博笑嘻嘻地探出脑袋，手里还把玩着一枚闪烁着暗光的面具，
“咱老桑博随时为您效劳！”
奥托无视了他的浮夸，直接下达指令：
“我需要你在战争全面开始后，死死盯住「暗星」的动向，绝不能让祂的力量跟随忘川一起蔓延至诸天万界。”
“必要时，可将「暗星」影响下的生灵进行无害化处理，无需顾忌后果。”
桑博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不用那么麻烦的。”
“怎么？”奥托蹙起眉头，疑惑地看着桑博，难道他有更好的办法？
“星小姐早就布置好了看守「暗星」的准备，用的是商城权限。”
奥托：“……？”
她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这样吗……
原来神主身边……早就有人察觉到了忘川的计划，提前做了布置啊。
还真是……意料之外
“既然如此，那就变更你的任务重点。”奥托反应极快，立刻调整：
“此时此刻，诸天万界已有九成九的生灵被深渊之力腐化，沦为深渊生物。”
“你的新任务是：利用你的渠道，确保这些庞大基数生灵在战争期间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其主流汇聚方向是「深渊」本身。”
“若有负面情绪逸散的情况发生，你需要第一时间将其导向忘川，由No.9负责接收转化，避免它们汇入「绝望之海」。”
“明白！”桑博立刻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郑重地点头回应。
光幕的另一处，杰帕德的身影呆坐在忘川岸边，身下的石阶铺满了细碎的花瓣，声音沙哑：
“……知道了。”
“No.10阁下！”奥托的目光重新转向星穹列车。
“在。”姬子的声音透过语音频道传来。
“你那边事情处理的如何？”
“……不太理想。”姬子的声音带着无奈，
“列车组的其他人不知道BOSS的布局，只以为「支配者」加冕会带来诸天浩劫，我们的任务出现了冲突。”
一旁的伊甸见状，主动开口补充道：
“星穹列车此刻的航向是「法则汇聚之地」。”
“那里，我主正以自身为诱饵，吸引诸天万界所有大能者的视线，为忘川的蔓延争取时间。”
“但列车组的成员并不知晓这一点，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成为了我主谋划中的一环。”
“这……”奥托听完，顿时感觉有点牙酸。
她怎么也没想到，星穹列车的一行人，竟然也是神主谋划的一部分。
可他们的行动与忘川的作战计划发生冲突，姬子又不能暴露剧本强行阻止，这就有点棘手了。
强行让姬子离开，万一使得关键人物提前得知“真相”产生抗拒，破坏了神主的布局，那责任可就大了。
“啧……”奥托下意识地咂了下嘴，感觉指挥难度又上升了。
但就在她思索替代方案时，目光扫过静静站在姬子身旁的伊甸，突然眼睛一亮！
对呀！怎么把她给忘了！
“伊甸冕下，”奥托的语气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现在是忘川的全面战争，并非和平时期，作为「死亡」的代行者，你应该可以出手吧？”
伊甸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要我做什么？”
「代行者」的确不能随意干涉诸天秩序，但如今全面战争将至，替「忘川」赢下一切，也是「代行者」的职责。
“很简单！”奥托轻笑一声，指尖在虚拟沙盘上划出另一半未被覆盖的区域，
“在No.3阁下完成前置任务后，我需要你带着各个位面的忘川行者，将诸天万界剩余的一半区域彻底侵蚀，让忘川概念彻底覆盖整个诸天。”
“至于战争中逸散出的「绝望」情绪，只要不干扰主要战略目标，皆由你权宜处置。”
“如何？”
伊甸微微颔首，“可以。”
这对她而言，确实不算困难。
奥托见状，心中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宏观战略层面的拼图就基本完整了！
No.3（黄泉）负责镇压当前时序的一半疆域并锚定忘川。
No.4（扶里巴斯）负责击碎时空结构，让忘川之力渗透其他时序。
No.8（桑博）负责监控负面情绪流向，确保汇入深渊或导向忘川。
No.9（杰帕德）负责接收处理桑博导来的逸散情绪。
而伊甸这位顶级战力，则作为战略突击力量，负责啃下剩下的硬骨头！
再加上莎布大人坐镇威慑，黄泉处理「未知」以下的高端抵抗……
即便诸天万界残存的那些“彼岸”境大能联合起来反扑，也绝无可能突破此刻的忘川军团！
这下，堪称万无一失了！
奥托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蓝图。甚至开始盘算战后的“论功行赏”……
这次行动如果大获成功，忘川秩序覆盖诸天，她作为前线总指挥，功劳绝对不小！
到时候向莎布大人或者周牧请功……摆脱这个该死的女性身躯，恢复原本的样貌，应该……不是奢望吧？
大概……？
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在奥托（女士）冰冷的心中悄悄燃起。
……
……
……
第25个系统时。
高维世界，「法则汇聚之地」。
「问罪月」高悬，依旧散发着清冷的微光。
周牧盘膝坐在「问罪月」上，随手从身旁抓起一缕黑色的「淤泥」，送到嘴边，百无聊赖地咀嚼着，脸上满是不耐。
四周安静得可怕，除了能量潮汐涌动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过了许久，周牧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这份寂静，随口将嘴里的「淤泥」吐出。
他缓缓抬起头，将视线投向上空那片虚无的黑暗，语气中带着几分无语：
“我说——！”
“哥们儿我现在，神性已经分割出去了，力量也暂时舍弃了，就剩下这半个还没捂热乎的「漆黑意志」位格，外加两个刚刚到手、还不怎么听话的笨蛋「秩序」。”
“严格来说，我现在连「彼岸「巅峰都未必够得上，「未知」的边儿更是摸都摸不到！”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
“你们这些躲在维度后面看了半天戏的老家伙们……不会连现在的我，都不敢下场面对面碰一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