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
艾米正半跪在脚踏上，双手力道适中地替她按摩着小腿，指尖带着温热的花草精油香气。
“怀孕后期浮肿很常见的，明天婚礼站久了会更不舒服，现在多揉揉能好些。”
白薇却像是没听见艾米的叮嘱。
手指从腿上移开，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
指尖在颧骨下方按了按，又滑到下颌线。
随即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点委屈的叹息：
“艾米，你看我，脸是不是也肿了？”
“明天......明天穿上婚纱，会不会很丑？”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不自信和焦虑，眼神巴巴地望着艾米。
艾米抬起头。
看着好友那张在烛光下依旧清丽、只是多了几分孕味柔和的脸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停下按摩的手，故意板起脸。
伸出沾着精油的食指，轻轻点了点白薇的鼻尖：
“白薇薇同学，你这叫孕期丰腴，是母性光辉！懂不懂？”
她语气夸张，眼神却无比认真，“再说了，我敢拿我下辈子所有的奶茶打赌，就算你现在肿成个球，在齐风眼里，你也是天底下最圆润可爱、最独一无二的那个球。”
“不，是最美丽的新娘，没有之一！”
白薇被她逗得弯了弯嘴角。
但眼底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
她低下头，手指揪着柔软的锦被，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就是有点慌。”
“艾米，你说怪不怪？四年前那次，婚期就在眼前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该吃吃该睡睡，好像就是走个过场。”
“可这次......”
她抬起头，眼中是真切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明明知道不会再有问题了，可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踏实。”
艾米重新握住她的脚踝，一边温柔地揉捏着，一边了然地笑了。
她抬眼，目光温和看着白薇：
“因为心境不一样了啊，傻薇薇。”
“四年前，你是什么心态？”
“那时的你，强大、自信，甚至......有点掌控一切的气势。”
“你以为所有事情都在你规划好的轨道上运行，包括齐风。你潜意识里或许觉得，他离不开你，婚礼不过是你得到他的最终仪式。”
“你对他，那时候更多的是掌控欲，而不是害怕失去的深爱。”
白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着。
艾米的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轻轻旋开了她内心深处那个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角落。
是啊，四年前的她。
何曾真正害怕过失去齐风？
那时的自信，如今想来，竟带着几分自负的残忍。
艾米感受到她的沉默，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要害。
她放柔了语气，手上的动作也更加轻柔：
“但现在不一样了。薇薇，你经历了失去，经历了重逢，经历了生死考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齐风对你意味着什么。”
“你爱他，爱得小心翼翼，爱得患得患失。”
“你害怕四年前的事重演，不是因为不信任他，恰恰是因为太在乎，太害怕再次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所以才会在婚礼前夜，生出这种近乡情怯的焦虑。”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留下传来喜悦的谈笑声，那些是正在布置明天接亲的布置。
白薇的沉默持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