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我今天是来应聘的,不是来跟您辩论这些大道理的。古人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哪个公司的关键部门不是老板的亲戚朋友,哪个公司不是裙带关系,哪个公司不是打着重视人才的幌子,对人才进行压榨。他们把人才当马一样扔在没有草的草原,说得好听是历练,说得难听是剥削。关键部门早就内定了人,能力再强只能是开疆扩土的将,又怎么能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王。”
张扬听着听着,哈哈大笑着站起来,对严一甲说:“王……你想当王?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公司只有一个王吗?你难道不知道功高盖主的后果吗?”
当张扬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没想到严一甲打断了张扬的思绪,说:“张总,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兵。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并不是为了当王!身为臣子只是以王的心思为王分忧,如果公司的员工都能想老板之所想,忧老板之所忧,那公司何尝不会蒸蒸日上,大展宏图!”
张扬瞪大眼睛,半天没说话。他继续盯着严一甲问:“你了解张氏木业公司吗?”
严一甲摇了摇头,以当仁不让的姿态回道:“张总,实在不好意思,我不了解!”
“不了解,那你为什么要来张氏木业公司面试!”
严一甲意识到自己今天的面试肯定搞砸了,于是站起来说:“张总,实在不好意思,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既然我和贵公司无缘无份,那我只能另寻高就。其实张总也应该好好想一想,一个想要来公司面试的人,难道不会提前了解他所要面试的这家公司的具体情况吗?我觉得您刚才问我的这个问题,真的很好笑。”
严一甲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张扬盯着严一甲的背影,看了半天,心里一直觉得这女孩挺有意思。等到严一甲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张扬突然大喊一声:“慢着,你的面试通过了,现在就可以在张氏木业公司入职上岗了。”
张扬以为严一甲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惊讶兴奋地跳起来,但结果还是让他大失所望。严一甲竟然还是一脸平静地转过身,只是冲着张扬露出了职业微笑,让张扬感觉好像张氏木业公司录用了严一甲,是张氏木业公司的荣耀一般!
张扬叫严一甲过来,认真严肃地对严一甲说:“我以张氏木业公司的老板身份,很负责任的给你说,张氏木业所有岗位部门都没有裙带关系,公司只看能力和结果,不会让人才埋没,也不会让人才无用武之地。张氏木业这片草原不仅有草,而且茂盛至极,在张氏木业这片草原,你可以尽情发挥你的才能。我看了你的简历,知道你是经济学博士,但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只要你帮助张氏木业公司成功上市,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保证,张氏木业公司和我本人绝对不会亏待你,还会给你一个让你意想不到的报酬!”
“张总,当老板的都喜欢给新人画饼,饼太大,我一口也吃不下。我和贵公司是合作关系,也是雇佣关系,至于结果怎么样,就像两人谈恋爱一样,边走边看呗!”严一甲云淡风轻一笑,依然摆出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
张扬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没好气地说:“谈恋爱?好一个谈恋爱!行,那就按你说的,你和张氏木业好好谈一场恋爱!”
张扬说完之后,突然严肃认真地说:“记住,张氏木业公司要为你专门成立一个金融部门,你就是金融部门的小王,但是张氏木业公司要借壳上市的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不能给任何人说。”
严一甲点了点头,没说话。张扬给任亚军打电话,让任亚军立即成立金融部门,给严一甲安排单独办公室,让严一甲即刻任职上岗,不用在公司OA网站发布人事通知。
张扬忙完这些事之后,给高文林打电话,想了解广州国有控股木材公司的具体情况,准备和李雪、严一甲一起亲自去广州了解这家木材公司的经营状况。这件事张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让李雪和严一甲行事低调,严密封锁有关这件事的任何消息,哪怕是任亚军和李江云,也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张扬认为此事再没有完全敲定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有人一不留神,把这件事传出去,一定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影响,甚至还会导致他们前功尽弃。
张扬想打一场漂亮的闪电战,在所有人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这件事迅速做成,到那时候即使有人想暗中使绊子,也只能望洋兴叹。2018年3月20日,张扬带着李雪、严一甲以视察为名,决定去广州出差。张扬本想邀请高文林一起过去,但高文林说在这件事还没有正式敲定之前,不方便出面。他让张扬先去洽谈,如果双方达成共识,再出面详谈,比较合适。
张扬知道现如今的高文林位高权重,做事一向谨慎小心,思虑缜密。虽然高文林没有一起过去,但早已替张扬联系好了广州木材公司那边的人。当天晚上,张扬三人和领导一起吃饭,吃饭期间说起木材公司的事情。领导接连叹气,苦恼不堪。他说木材公司是全国为数不多的以主营林木加工销售、建筑装饰材料销售等上市的公司,还说木材公司本来效益不错,但不知怎么回事,自从木材公司成功上市之后,反而连年亏损。
领导之所以对这家木材公司比较上心,是因为他是从这家木材公司走出来的。这些年他为了这家公司费尽心血,借用政府的资源各种扶持资助,但这家木材公司还像扶不起的阿斗一样无药可救。提起这家木材公司,领导情绪高涨,接连喝酒,脸红脖子粗地给张扬三个人倾诉深如江河湖海一般的苦水,说他把木材公司当成自己的家,他抱着反哺之恩的情怀,竭尽全力资助。要不是他这些年为木材公司东奔西跑,木材公司早就被证监会摘牌了。
领导苦大仇深地说到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达了他心有不甘的情绪,依然说他内心确实对木材公司难舍难分,说木材公司曾经让他辉煌过,他不想眼睁睁看着木材公司现如今落魄到濒临破产倒闭的境地,所以才想着找一个踏实可靠的投资人,哪怕最终对木材公司进行重组改了名,但家还在,他心里就能踏实。
张扬虽然聪明,但他对领导口中所说的有关木材公司的一切都云里雾里,始终难以从一个专业投资人的角度考量。他转眼看了看李雪和严一甲,见她们二人神情严肃,一边思索着,一边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
张扬偷偷在桌子底下踩了一下李雪,李雪轻轻抬头,冲着张扬笑了笑。张扬心里一惊,好像在李雪的眼眸里看到了一束金光,像金子一样的光。那些金光突然形成漩涡,让张扬身陷其中,无法自拔。